傅靜思在浴室裏發現了一麵玻璃鏡子,透過它,看到了自己衣衫襤褸精神萎靡的淒慘模樣。
他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被冰涼的水一激,他霎時冷靜下來。
傅靜思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將房子的每個角落都查看了一遍,沒見到一個活人,房子裏卻幹淨極了,桌麵沒有積灰,床鋪柔軟蓬鬆,像是傅天剛曬過太陽。
房子的主人去了哪裏?
不管怎麽說,這裏現在空無一人,正好給了初來乍到的傅靜思一點緩沖。
桌上的地圖、書架上手工裝訂的書籍都是中文,傅靜思忍不住吐槽道,果然全世界都在說中國話。
一整個晚上,傅靜思都在和自己天人交戰。
他的腦子不停尖叫著見鬼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我要回家,身體卻極為鎮定,機械般四處汲取信息,使自己能盡量安全地融入環境,不被這裏的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想到這裏,傅靜思對不知在何處的房主說了聲抱歉,接著毫不猶豫地從臥室的衣櫃裏拿了幾件合適的衣服換上,又把自己原本的衣服藏在床板下麵。
衣服的款式雖有些繁瑣,但男裝總歸不會複雜到哪兒去,換上頗有些中世紀歐洲風格的寬鬆短褂,傅靜思仍把那株隨他而來的稻穗緊緊握在手中,仿佛這便是他的精神支柱。
他祈禱或許某個契機,能在水稻之神的眷顧下,再次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
清晨,在歡快的鳥鳴聲中,波音小鎮的一天正式開始。
傅靜思正趴在二樓的窗戶上偷看。
不遠處一個紅色蘑菇般的木屋裏間歇有人影走過,胖胖的婦人抱著一個竹筐,將頑皮的孩子送出門,又回到屋內,沒一會兒,煙囪裏飄出稀薄的霧,傅靜思將窗戶打開一條縫,聞到了空氣裏彌漫著的淡淡堅果麵包的香氣。
傅靜思揉揉肚子,他餓了。
他正想去廚房裏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吃的東西,就看到遠處河岸邊,一隊負堅執銳、披袍擐甲的半人馬正朝他所在的方向行進。
傅靜思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上半身人的軀幹,下半身則是馬身,腰部與馬肩自然融合,四條腿結實修長……的的確確是古希臘神話裏半人馬的經典形象,和傅靜思曾在美術館裏看到過的雕塑沒有任何區別。
難道我穿越的是一個人獸並存的魔法世界?
傅靜思好不容易攢起的理智再次碎了一地。
被眼前一幕驚到目瞪口呆的傅靜思剛回過神,就發現半人馬軍隊已經行過低矮的小丘,來到了自己這座房子前。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
“先生,警衛隊例行檢查。”一道低沉的聲音。
傅靜思連忙應道:“請、請稍等一下!”
他飛奔著下樓,生怕晚一點,這群半人馬士兵就會不管不顧地闖進來,發現他藏在臥室床板下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衣物。
站在大門前,傅靜思深呼吸給自己打氣,試圖保持冷靜。
不要怕傅靜思你是在城裏上過大學的高級知識分子你什麽世麵沒見過?區區幾個半人馬,古希臘時期的封建餘孽罷了,他們不會發現你的秘密的,你可是985大學生你的智商必定碾壓這些半獸生物。
不要緊張,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打開門——
傅靜思顫抖著手,拉開房門。
早晨溫和的陽光灑入室內。
“警衛隊例行檢查。”高大的半人馬警衛隊長背著光,接近三米的身高將傅靜思結結實實地籠罩在陰影之下,他眯著深邃的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傅靜思。
眼前的青年相貌英俊,手上捏著一株奇怪的植物,神情忐忑。
“先生,據我所知,這並不是登記在冊的農作物。”
阿廖沙心性之堅韌。
在意識到祂可能有危險之後,他甚至不在乎自己也正處於某種絕算不上安全的境地,一門子隻想找到令祂再次複蘇的辦法。
所以離開前,他要求大主教絕對不能動那間他居住過的寢殿,並當著所有神官們的麵,親手給寢殿布下了許多重禁製。
以確保沒有第二個人會沖撞到,不知還會不會再次出現在那裏的舊神。
他自己卻沒從那裏麵帶走任何一件物品,反而是讓大主教把占星塔裏,從前白胡子大主教留下來的那些書,都給他打包起來,一並帶走。
阿廖沙飛快地翻過一頁頁泛黃發皺的紙張。
這本沒有,又去翻下一本。
就這樣,一路上,懷揣著心事,偶爾還會思考一下,接下來,他應該怎樣表現,才能讓中央教廷裏,那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教皇對他稍稍寬容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