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傅靜思神秘兮兮地說道,“大米飯的營養價值很高,産量大價格還便宜,也就是說,任何一個人,甚至是一個窮人,他可能買不起小麥麵包,但他一定能吃得起大米飯。大米飯是最樸實的農作物,它能讓所有人免於饑餓。”
傅靜思一邊吃著這些令他倍感不習慣的傅人飯,一邊對記憶裏香甜的大米飯懷念萬分。
克俄斯難以置信地重複道:“它能讓所有人免於饑餓?”
克俄斯生活在溫克帝國的都城,他位高權重,頗有些個人資産,享受著他這個身份能接觸到的一切優越的物質。
但他仍然記得,十多年前,和族群一起生活在黑暗森林裏時,周圍的小鎮有許多窮人過著食不果腹,隻能以樹皮和野果充饑的日子。
作為睿智的半人馬,克俄斯知道貧富差距一直存在,貴族、富人們總有花不完的錢,平民特別是窮人們,甚至買不起一塊黃油。
“對!”傅靜思肯定道,“隻需要一碗大米飯,再配上一盤番茄炒蛋或者是土豆絲,就可以吃得很飽還很有營養,足夠一個人幹一整天的體力活兒。”想了想,他又解釋說,“大米飯和小麥有一點像,但不管是製作方法還是價格都要便宜很多。如果你嘗試過大米飯——等收獲後我會邀請你來我家用餐,到時候你就會知道……”
“……你就會知道你麵前的這些菜根本算不上什麽美食。”怕被餐廳的服務人員聽到把他趕出去,傅靜思小小聲地說道。
克俄斯被逗笑了。
他先前還沉浸在對大米飯這種食物的震驚中,此刻卻被青年嬌憨的樣子吸引了全部心神。
克俄斯問他:“那麽什麽時候才能品嘗到你種出的大米飯呢?”
“這恰好也是我今天需要解決的。”傅靜思正色道。
他身體前傾,使自己和半人馬之間的距離被拉進,溫潤的黑色眼瞳好像能一眼望進人的心裏。
克俄斯感覺自己心髒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鬆,不受控製地猛烈跳動起來。
有著純黑色頭發的漂亮青年笑眯眯地說道:“偉大的克俄斯隊長,請帶我去小鎮上最大的自由市場,我需要雇傭一些人為我工作。”
……
飯後,克俄斯堅持要付錢。
他是這樣說的:“傅靜思,我也是男人,不能每次吃完飯都讓你付錢。”
傅靜思有些懵懵懂懂,他不明傅克俄斯是男人和他要付錢這兩件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他還是尊重了克俄斯的意願。
而且,他在心裏偷偷覺得,比起同為男性這一身份,克俄斯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一匹忠實的、溫柔的駿馬。
傅靜思始終對半人馬這種幻想生物抱有一種莫名的敬畏,他很難以看男人的目光去看待克俄斯。
畢竟我是個彎的——傅靜思試圖以這個理由來達到邏輯自洽。
收銀員核對好賬單後,報出一個數字:“您好,您本次共消費一百五十銅幣。”
“什麽?”傅靜思大驚失色。
他們上次來這家餐廳可隻消費了二十銅幣,今天怎麽會這麽多!
傅靜思問收銀員:“你確定是一百五十銅幣嗎?”
傅靜思很是覺得荒唐,如果換算成他原來世界的貨幣體係,相當於三天前那頓情侶套餐售價兩百,而今天這頓售價一千五。
別說銅幣了,就是比特幣也不能漲價這麽快呀!
收銀員顯然素質不錯,他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肯定地告訴傅靜思,賬單就是一百五十銅幣沒有錯。
克俄斯卻是眼也不眨地付完了錢,帶著仍一臉震驚的傅靜思離開餐廳,兩人走到廣場的開闊地帶時,克俄斯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傅靜思,這個價格確實沒有問題。”
他幾乎是有些無奈地解釋道:“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食物越來越少、越來越貴了。”
傅靜思還是覺得不太能接受:“可是……可是這個價格也太離譜了。”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整個大陸都是這樣嗎?東大陸和西大陸,所有的小鎮,現在都是這樣嗎?”
克俄斯點點頭:“幾乎所有地方糧食價格都上漲了,即使沒有波音小鎮這麽誇張,但也不便宜。”
波音小鎮作為溫克帝國的都城,物價一直很高,再加上這裏本身就沒有什麽種植戶,食物全靠進口,在這次糧食危機的前兆裏,漲幅也是最大的。
傅靜思看起來難受極了。
但克俄斯還是接著說道:“如你所想,外麵許多小鎮的平民已經快吃不起飯了。”他話鋒一轉,繼續說,“但你的雜交水稻可以救很多人一命。”
他向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對著傅靜思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現在,容我帶你去看一下波音小鎮的自由市場,也是整個帝國最繁華、最熱鬧的自由市場。”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些久遠的畫麵——
“這是什麽花?”年幼的孩子眨巴著晶亮的大眼睛,驚喜地問。
“弗洛伊德玫瑰。”祂說,“代表絢麗的、熱烈的感情。吾是午後的沉歡、是情/欲與愛意的神,吾對你的喜愛,就像這朵玫瑰。”
阿廖沙僵硬著低下頭,麻木地看了看自己手上沾著的,溫熱的、腥氣十足的、偏玫紅色的血,恍惚間想起,祂曾經說過,神血就是玫紅色的,並且萬年不涼。
又想起,幼時第一次走在那條連接著虛空神殿的長廊中,他曾看到,祂的頭頂上長著一對自己看不懂的,盤狀的扭曲的骨骼。
可不就像是羊角?
想起自從見到教皇之日始,就徹底打不開的時空之門,和那個再也沒出現過的舊神。
想起教廷裏隨處可見的、甚至被人細心鋪滿自己馬車的,和那虛空神殿裏類似的羊皮羊毛製品。
想起男人與祂肖似的身形。
想起自己與男人相處時,他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寵溺,和他身上那些令自己感到無比熟悉的小細節。
想起……
阿廖沙嗚咽一聲,一眨眼,竟流下兩行清淚。
他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