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緩慢取下架子上一個木盒,深棕色的木盒表麵纏繞著一圈雕刻上去的花枝,右手摩擦了下木盒正中那朵栩栩如生的花朵,沉吟了會兒,手往右邊挪了一點,按下最小的那片葉子以後,逆著旋轉了一圈那朵花。 隨著“哢噠”一聲的解鎖聲,沐晨緩緩打開了手中的盒子。 “清清,你過來。” 白清走了過去,有些好奇的看向沐穀主手上雕刻精巧的木盒。 已經被打開的盒子,內部的物品被一覽無餘的呈現在人眼前。攤平放置的是一層軟乎乎的,像皮膚一樣的東西,安靜的躺在裡麵,上麵還有幾個洞。旁邊是幾個小瓷瓶和一個不知裡麵裝了些什麼的布袋。 “我忘憂穀的易容術,當世可稱第一。”平淡的話語中透著幾分自傲。“世人猜測是因為珍惜的藥物,但無人知曉,除了特質的藥水之外,更重要的,是這軟麵具。”說著,他將手上的木盒輕放在一旁的桌麵上,“因製作不易,且被使用過後,最多隻能反復使用五六年,所以穀內如今也是僅有幾張而已。”沐晨從盒內小心翼翼的取出他口中的麵具遞給了白清。 入手微涼,滑如人膚,透如薄翼。這是白清接過來後,腦海中自然閃出的形容。既然說是麵具,那該是要戴在臉上吧,但這觸感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仿若猜到了些什麼,沐晨還記得當年白華第一次接過那張屬於她的麵具時,驚恐的問這是什麼做的,想到那一幕,他嘴角輕微往上揚了揚,“這麵具製作不易,不僅是因為製作工藝復雜,還有做成這般材質所需的材料極為難尋,所以觸感才會如此真實,放心,那些材料裡都與人無關。” 輕呼了口氣,白清穩了穩心神,指了指麵具,又指了指自己臉,用動作詢問這是否是給她的。 “你既有想報仇的心思,日後少不得在外行走,這東西我想於你來說還是有些用處的。” 白清眼角不自主的紅了,這東西聽起來就挺珍貴,卻如此輕易就給了她,哪怕知道自己從忘憂穀得到的好,都是來自外祖母的遺澤,她仍是十分動容。可能人處於低穀時,對善意總是容易卸下心防的,至少此時,她覺得自己原本隻存著利用和防備的心思,好像稍微轉變了一些。 “現下你既要出穀去,便先戴上吧,正好也學著如何使用的。”沐晨將木盒中的布袋和藥瓶均取出來,再從布袋中拿出工具準備著。 ——————————————————————— “好了,可以睜眼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白清從麵前模糊不清的銅鏡裡,依稀看到一張陌生的麵容,清秀有餘,雖不如她原本的容貌精致,但也是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的。有些驚嘆的伸手摸了摸,觸感與真實無異,這便是易容術嗎? 從前她隻聽說過,卻沒親眼見過,想不到竟如此神奇,仿若她生來便長得這般一樣。 很久以後,白清才知道,尋常易容術並沒有這麼無跡可尋,忘憂穀的是獨一份。 “怎麼樣,可有感到不適?”沐晨邊收斂著一旁的工具,邊問著。 搖了搖頭,這麵具上臉也並未讓她感到不適,隻是需擺弄的時間好像稍微久了些。 “若是在一段時間內都需要用著它,每七日需取下一次,用藥水才能取下,所以也不必擔憂中途會脫落。” 修長但布滿褶皺的手,在另一個架子上的木盒間翻找著,不多時,便取下了表麵被塗成黑色的木盒。 “原本你暫時應該是用不上這個的,但鬱家已見過你真容,若是再次出現在人前,換了張麵皮,難免惹人多想,這個你也拿去吧。” 遞到她麵前的,是另一張麵具,銀白色的底色,一邊以黑色線條勾畫出幾片大小不一的楓葉,另一邊卻突兀的空白著。 在沐穀主的示意下,白清伸手接過了麵具。指尖碰觸到冰涼感,提醒著她,這應該是某種不知名的金屬物製作而成的,但她沒有分辨出來究竟什麼,隻覺得這個麵具初看顯得十分不協調,但翻轉著看了會兒後,就順眼許多。 她起身行了個禮,沒有拒絕這兩樣物品,也沒有想過要拒絕,無論是已經戴在她臉上的假麵,還是手裡這張麵具,確實都是她所需要的。 “你和你外祖母可真不像。”沐晨嘆息著說了一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走吧,他們還在外麵等著。” ——————————————————————— 池瀾靠在大門口的柱子上,嘴裡叼著一根草,時不時看看門內,又時不時看一眼停在門外整裝待發的隊伍。 這也挺久的了,按理說也該出來了,也不知爺爺跟白清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商議這麼久,鬱家也等了挺久了,別待會兒不想等了,先走了,那他們就隻能自己走著去了。轉念一想,走著去就走著去吧,也不是多大的事。腦海裡正亂七八糟的想著,池瀾又偏頭往門內望去,這一看,便愣住了。 若是他沒有記錯,剛剛和爺爺走的是白清吧,這現在迎麵而來的那個麵具人,不會就是白清吧?看那身衣服應該沒錯,但為什麼要戴麵具呢。 一臉迷茫的池瀾不知道,白清不止戴了麵具,還戴了兩層。 下意識的咬了咬嘴裡的草,然後吐了出去。 “清清?” 見那人點了點頭,池瀾一臉一言難盡,“好端端的,為什麼戴個麵具呢?” 瞥了一眼沒覺察出什麼的孫兒,沐晨心下第無數次嘆口氣,確實白清當時對自己都是形容的一筆帶過,想來也不曾對阿瀾細言什麼,他沒覺察出什麼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自然是因為用得上。”無奈的答了句,“阿瀾,待會兒在鬱家隊伍裡,不要念出清清的姓,若是鬱老夫人問你些什麼,隻管搪塞過去。” “別問為什麼。” 池瀾剛想脫口而出的問話,被最後那句叮囑堵回了喉嚨。行吧,不問就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