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太後和往常一樣,拉著沐璿璣在宮中說話。“如今陸氏入冷宮,早先的楊氏和霍氏都已經去了,宮裡人一天天變少,這些日子凈是些陰鬱的事,如今你既得皇帝盛寵,”太後按了按沐璿璣的手,“可要早日為哀家生下一個皇孫才好。” 沐璿璣眼中有一瞬灼灼的光,而後換上一副溫馴的表情,“太後的話,臣妾謹記於心。” 慕容雲宓在晨昏定省後將於芊芊留了下來,“這些日子雖天天見著,卻也沒說上幾句話,我怎麼瞧著,你似乎清減了許多?” 於芊芊牢牢握住了慕容雲宓的手,“快別說我了,倒是想想你自己的事,雖是陸皓雪惡有惡報,可慕容簡瑩卻是實實在在送進來了,明明你還是皇後,慕容大人怎麼這樣心急?” 慕容雲宓在白玉花觚裡取了枝紅艷艷的芍藥花,一瓣一瓣撕碎了,花瓣碎碎揚揚撒了一地。“芊芊,在宮裡這麼久,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願明白,世家大族的女子不過是鞏固地位權勢的棋子,而女子入宮也把母族當作依靠,彼此各取所需,方能安好。倘若有一方不能滿足期望,那便隻需要另找替代,”慕容雲宓漾起灼灼笑意,目光卻十分冷漠,“至於是誰,都無所謂。” “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不願瞞你,我發落慕容簡瑩,便是有意打壓,也是有意敲打丞相府。” 於芊芊接著說到,“鸞鳴宮禁足期間,上書房倒是不太平。”慕容雲宓將手中的東西盡數丟去,“發生什麼事了嗎?” 於芊芊看了看周圍,慕容雲宓會意,屏退了周圍人,偌大的殿中隻剩下二人。 “你被禁足時,華箏倒是還好,燁兒倒是被大皇子奚落了一番。”慕容雲宓抬眼,“燁兒是中宮嫡子,怎會如此?” “你聽我說嘛,燁兒因著是你的孩子,上書房的師傅大多照顧,大皇子心裡難免不平,便趁著這個時候發作了,竟說出嫡庶尊卑一套,自古便有立嫡立長的道理,燁兒有的,他也一樣可以有。” 慕容雲宓有些震驚,“大皇子才多大啊,怎麼會懂得這些?你是從何處得知的?皇上知道嗎?” 於芊芊嘴上繼續說著,手上開始剝開一個橘子,“我去長樂宮給太後請安,燁兒悄悄告訴我的,燁兒嘴嚴,連太後和華箏也不知道,更別說皇上了。隻是依我看,大皇子是受了誰的挑唆,性子又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慕容雲宓思忖著,娥眉微蹙,屋中的冰蓮香裊裊升起,清涼馥鬱的香氣倒叫人安心。“應該不會是淑婕妤,淑婕妤性子急,可也並不是如此不知分寸的人,定然還有別人推波助瀾,拿大皇子做筏子。” 說到這,慕容雲宓突然明白了什麼,旋即一笑,“我怎麼忘了,最愛借刀殺人的那位,她永遠都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怎麼寫。” 二人對視,心照不宣,都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入夜,龍儀殿內,南宮漠辰得知了慕容簡瑩被罰一事,良久沉默,說出的話卻讓人琢磨不透,“丞相府太著急了。” 萬容海跟著南宮漠辰多年,也不甚明白,並未搭話。 南宮漠辰淺淺一哂,流水似的月華瀉在他俊逸清臒的麵龐上,愈加顯得光華琳然,卻有著不容親近的疏冷。“萬容海,你說,後宮之人,朕最寵哪個?” 萬容海一愣,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隻得試探開口,“奴才愚鈍,皇上恩澤後宮,若說是最寵的,也得是皇上您最清楚。” 南宮漠辰嘆了口氣,頎長的身姿迎著月光,映出一個孤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