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冉元回到院子過後,另一邊書房的燈一直還未熄滅,下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這麼多年,老爺不是在書房裡,便是在先夫人的院子中,當今主母院的院子那是去都沒去過。 除了一家人在主母院中吃膳時,老爺前去幾次,這麼久以來也從未看老爺在主母院裡歇過,也怪不得主母這麼多年一直沒孕。 蠟燭的光影始終還在搖晃著,給書房的黑暗照來一片亮堂,書房裡隻有冉興然一人靜靜坐著,不聲不吭,隻是默默的看著手中的書信。 房外的下人隨時等著書房裡的老爺下令,卻始終沒有聽到任何呼聲,莫非,他們老爺又打算在書房裡歇一夜了?一個個下人看著府中的管家寧叔,隻待寧叔也是搖搖頭,示意下人不要去驚擾老爺,這樣的情景,幾十年來已經很多次了。 自打府中先夫人去世過後,老爺就常常自己一個人在書房內看著先夫人當時留下的最後封信,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 冉興然手中的信封已經開始變黃,褶皺多條,一看便是經常拿出來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吾夫興然,見字如麵,展信如晤,一晃多載,我與郎君已不似從前,元娘凈兒已慢慢長大,我卻久病抱恙,實恐看二人成親生子立業。” “凈兒生性單純,約有郎君舞勺之年之影,然今日凈兒年紀尚小,來日還需郎君多加上心,直至吾兒成家立業。吾女元娘,望郎君切記,元娘從始至終為冉家女,為冉家家譜,為郎君的嫡長女,為我徐姁的第一個孩子,第一塊心頭肉。” “女子於世間本不易,願郎君勿要強迫女兒嫁君,需一切以女兒心意為先,讓女兒此生過得心滿意足即可。” “我的良人興然,姁娘自及笄那一年起,便下定決心嫁與郎君,最終也心想事成,然或許姁娘此生太過順遂,嫁前有父親,嫁後有郎君,老天實在嫉妒,便需提前一步將姁娘先收了回去。” “當日在皇宮裡所發生的事,全在於姁娘一時糊塗迷了心智,此事願郎君勿要牽連吾兒,此番罪責全是我這個作為母親的千般不是,愧對於郎君,我實有愧疚,願姁娘葬於黃土之後,郎君另尋得一娘子,為冉家婦,為吾兒母親。” 冉家婦?冉興然將這個詞看得入神,自徐姁走後,他便也不在乎是何人掌管中饋了,當年尋得楊微千,一是看中楊微千那神似徐姁的容貌,二便是楊微千的才學品行於當時的京城閨閣女子當中都是一等一的上佳。 這樣的人,當母親,應當不會有錯。所幸,這麼多年以來,楊微千並沒有辜負他的一番心意,將這一子一女照顧得很好,除了賦予這條生命,其他的,能給的都給了。 隻是,他最終也是有愧於楊微千的,他利用了她,娶她入府,卻從未給過她絲毫愛意,還讓她一直以來為冉家,為子女,為他作出種種犧牲。 他想過給她溫暖的,但是,在看著那張臉時,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永遠是另一張容顏亮麗,品相秀美的女子。 或許,愛這種東西,一拿出手,便覆水難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