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王是被一陣雞湯的香味熏醒的。 睜開眼睛便看到陽光穿透了雲層,斑駁地灑在一片青翠的山坡上,幾個模樣一個賽一個漂亮的仙人坐在一起,圍著一個用石頭搭建的簡易爐灶。 爐火劈啪作響,上麵懸掛著的鐵鍋中,燉著一鍋香氣四溢的雞湯。 一位身姿挺拔的白衣仙人,手持長柄木勺,輕輕攪動著湯中的雞肉和藥材。 旁邊的仙女們,或低聲談笑,或靜默欣賞遠處的風景。她們的衣衫隨著微風輕輕飄動,表情顯得無比愜意。 突然,一陣風吹過,將爐火吹得更旺,也帶來了陣陣雞湯的香味。眾人紛紛端起放在地上的青花瓷碗,等待著分湯。那個攪動湯鍋的仙人小心翼翼地將熱騰騰的雞湯倒入每個人的碗中,蒸騰的熱氣在空中繚繞,帶著一種溫馨的氣息。 一位頭戴珠冠的仙人喝了一口湯,不禁贊嘆:“此湯鮮美絕倫,真乃我等遊歷仙人的至寶。” 旁邊的女子輕笑附和,她們在品嘗的同時,還互相交流著品嘗心得。 沒有豪華的仙京宴席,沒有繁復的天界禮節,隻有自然的饋贈、簡單的爐火和一鍋真摯的人參雞湯。這些男男女女,就在山坡上,共享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溫暖。 白綠漸變色衣裳的少女將手中的雞湯倒一點到貓碗裡,貓低頭吸了起來,不時發出一聲滿足的:“喵!” “他醒了。” 最早發現田大王醒來的,是玄風鸚鵡。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去,那衣衫襤褸,長途跋涉,疲憊又蒼老的田大王正瞪著一雙委屈的眼睛看著他們。 雖然不知道九幽素女等人是誰,但大王已經認出了陸羽、白茶、玄風鸚鵡和貓。 這幾人都曾在他三苗部落的後花園裡白吃白喝了好長一段時間,如今連一碗雞湯都不分給他吃,委實有些……恩將仇報。 “別委屈,我也沒喝。” 說話的仙女兒戴著帷帽,坐在一邊,黑色輕紗垂簾將她整個身子罩住,因為坐著,輕紗在腳邊堆成厚厚的一卷。 “他們為何不分你喝?”田大王覺著這仙女兒比他還可憐。 他喝不著是因為他昏迷了,這仙女兒醒著,也喝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實在太殘忍了。 “因為雞湯雖然美味,但雞肉對我們這種皮膚患者來說,還是有些毒性的,對我祛疤不利,所以我不喝。” 仙女兒說著,撩開垂簾,嚇得田大王“啊”的叫了一聲。 但見她的臉上曾經平滑細膩的肌膚如今被灼傷覆蓋,形成了一幅錯綜復雜的紋路圖。這些疤痕有的深深刻入肌底,有的則是淺淺的劃痕,宛如枯枝上不規則的年輪。盡管麵容受損,但她的眼神中卻仍藏著笑意,仿佛這疤痕並不能影響她的心情絲毫。 “別怕,她是九幽素女娘娘。”陸羽道。 一聽是九幽素女,田大王想拜,卻沒氣力。 陸羽神醫走向田大王,手裡端了一碗湯藥:“人參燉雞湯被眾人分食,但為大王另外熬製了粥,粥中加了黃精和枸杞,黃精是補脾益氣、增強體力的良方,對大王虛弱的身子具有滋補作用,大王既然醒了,就趁熱快喝吧!” 田大王心裡好受多了,一碗黃精枸杞粥下肚,人也好多了。 有了力氣,能坐起來了。 眾人便問他為何淪落至此。 田大王有力氣說話,便說了很多話,將三苗部落如何遭受狼部落攻擊,如何國破家亡,自己和子民如何淪落為奴,受盡屈辱,自己如何逃跑,來到此地一一說來。 眾人聽了唏噓不已,問田大王下一步打算,田大王說自己隻想復國,眼神中閃爍著仇恨與堅定的光芒。 “望眾位仙人幫幫我們三苗部落,我田昌五必當牛做馬報答眾位仙人。” 田大王說著,便給眾位仙人咚咚磕頭。 陸羽製止他,勸道:“莫把一碗粥的力氣都使完,復國的路還長。” “所以,眾位神仙會幫我們三苗部落復仇嗎?” 田大王眼巴巴看著大家。 “你帶路吧。”九幽素女開口。 這世上誰人亡國,誰人被奴役,總有些天數命定在其間,是否要為其復仇,另說,但九幽素女一定要去一趟三苗部落。 那裡既然發生了戰爭,也許能在那裡偶遇九天玄女姐姐,她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於是,等田大王的身子再好些,一行人便隨著田大王出發。 一路上走累了就飛,飛累了就走,有時也走走水路,輕舟過萬重山,很快又到了溈水河畔。 昔日三苗部落,如今已淪落為狼部落的附屬國。 …… 一頭狼,站在巍峨的山巔之上。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透過空氣中飄浮的薄霧,凝視著腳下鋪展的大地。山風在呼嘯,吹拂著狼的毛發,他的四肢穩固地紮根於巖石,尾巴隨風輕輕搖曳,似乎在向這片土地宣誓他的存在。陽光灑在他銀色的皮毛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澤。 從這個高度,他可以看見遠處蜿蜒的河流,那是生命之水的脈絡,孕育著無數生靈。他也可以看見綿延的山脈,層巒疊嶂,仿佛是大地沉睡的脊梁。草原上的草兒在風中波動,像海浪一樣翻滾,而那些藏匿其中的獵物們,正等待著狼的降臨。 但這頭狼並不急於行動,他知道耐心是狩獵中最重要的品質之一。他靜靜地觀察,用鼻子嗅探著風中的信息,耳朵豎起來捕捉每一個微小的聲音。他在等待,等待最佳的時機,等待大自然給予的下一個信號。 突然,一陣不同尋常的風吹過,狼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夾雜的信息——是獵物的氣息。他的瞳孔收縮,聚焦在下方某個移動的點上。那個點正在無知地漫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山巔之狼的目標。 狼的身體開始下蹲,肌肉緊繃,準備發力。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停住了,他把目光投向山巔之下溈水河畔: 那裡站著一群年輕男女。 狼重新站直了身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大地的氣息盡數吸入胸膛。 夜幕漸漸降臨,山巔的狼朝著天空發出一聲狼嚎:啊嗚—— 繼而緩緩轉身,他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拉長。 溈水河畔,眾人抬頭看向山巔,一輪落日正落向山的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