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拉著鑫海一起去上衛生間,在衛生間裡沈憶摸出了寫給紅華的信。沈憶緊張地壓低聲音說:“前幾天我偷偷地寫了封信,放在了我爸的靈位下。今天出門前取出來的,她來了,我就沒有了與紅華講張的機會了。你幫我把這信交給她吧!我與紅華今生今世,就隻有這一封信的緣分了!不管愛與不愛,這輩子不會再見了!我必須把她對我的誤會解釋清楚,解釋清楚了,我這輩子無憾了!……”鑫海接過信,無奈地搖搖頭說:“唉!你這個人還算是個活人嗎?讓我替你感到悲哀!” 沈憶哭喪著臉說:“本來這次我不想來了,就是為了在有生之年,還能見上紅華一麵,能把誤會解釋清楚,所以厚著臉皮帶了珍珍一起來的。” 鑫海說:“今天青一色是同學,就夾雜著一個她。我們還得給足她麵子,說她是我們的特邀嘉賓。可她像個特邀嘉賓嗎?整天一張緊繃著的臉,與你寸步不離,就差沒有跟你進男廁所了。大家熱情地敬她,她可好!似大家都欠了她的錢似的,連個笑臉相迎都不願意。” 王哲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從收舊貨的哥哥那裡,聽到了關於沈憶老婆的變態行為,他趁著酒勁為沈憶鳴不平來了。今天他如無頭蒼蠅一樣的,撞完了洪濤,現在想撞珍珍了!看到珍珍邊上的沈憶不在了,就走過去說:“嫂子,沈憶呢?” 珍珍頭都沒有抬說:“上廁所了!”王哲聽後馬上驚呼著:“上廁所了?你怎麼沒有跟著他啊?嘿嘿!不跟著不安全的吧?”珍珍條件反射似地站了起來說:“對!我也想上個廁所了!”剛想跨步,一想不對啊?我剛才不是自己告訴自己了嗎?他去上廁所我就坐在這裡好了,隻要盯住紅華這臭婊子,他們就沒有了接頭的機會。她馬上看了一眼紅華,看到紅華還在原桌,正笑著在敬酒呢! 珍珍馬上想,我現在去的話,不可能進男廁所,也不可能站在男廁所門口等。萬一我進女廁所的當口,他從男廁所出來了呢?這樣豈不是他與紅華就可以接頭了嗎? 珍珍馬上覺得,他肯定是紅華派來調虎離山的。想到這裡珍珍白了王哲一眼,一屁股坐了下去說:“不去了!”王哲譏笑著說:“怎麼去去又不去啦?不去你放心嗎?”珍珍皺了皺眉頭,憤怒地壓低聲音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我本來是想去上個廁所的,現在我偏不去了!”說完白了王哲一眼。王哲想,唏!這個女人怎麼這樣的不友好,沒說幾句話,與我就杠上了?真的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了!勇霖說她是黴氣罐。真倒黴,今天這黴氣罐沖我來了!嘿嘿,是你自己撞槍口上的,那我不客氣了!今天必須得讓你顏麵掃地!”王哲啊!王哲。因為她以為你是紅華派來的,是來使調虎離山計的特務,所以才這樣對你的。 王哲借著酒意,站在了珍珍邊上等。一會兒沈憶回來了,王哲馬上舉起酒杯,對著沈憶夫婦倆說:“班長,班長夫人,您們好!我敬你們夫妻倆一杯。”說完自己一飲而盡。對著珍珍譏笑著說“嫂夫人!今天你是唯一的特邀賀賓,我必須敬你一杯。我是王哲你該認識我的吧?”珍珍沒有好氣地說:“大學生,誰敢認得?”王哲長嘆一聲說:“我考取了大學,總以為從此跳出了農戶,萬事如意了。但就因為是我的自私,丟失了最最珍愛的永花。唉!現在想想好後悔喲!正因為我傷害了一個對我最好的人,才會有現在的倒黴模樣,這就是該得到的報應吧!我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因為做了昧良心的事,才有了今天的倒黴。 嗨!今天看到了班長,好像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沒有辜負人呀!他怎麼也會這樣倒黴呢?” 王哲餘光中看到紅華在遙聽,他眉飛色舞地接著又說著:“嫂夫人,我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是倒黴班最不如意的一個,嘿嘿!今天看到了你的老公,我們的班長沈憶,他這幅模樣,似乎是比我更慘,我一下子釋懷了。 唉!當年靈動活潑,多才多藝,非但是學霸,而且還是帥哥。他才藝高文化課更是了得,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藝青年。他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老師眼中的才子。唉!當年那個智慧威武靈氣的熱血青年,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真的讓我很是意外。 當年雖高考途中出了意外,其他同學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可他因為成績好,大隊書記器重他,讓他幸運地當了赤腳醫生。這讓我們好是羨慕,他有了這個好工作,比考上大學不差多少。不用花書學費,直接賺工資了。那時我們全班同學都是很妒忌的,曾經在背後罵他是災星,害了我們全體成全了他自己。 常言道,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他讀書時成績穩爭第一,當了醫生後,立馬從赤腳醫生中、脫穎而出、出類拔萃。他自學中醫成才,那時在全縣赤腳醫生口中,沈憶成了一位傳奇人物。大家都稱他是神醫、是中醫天才、是全能醫生,耀眼的標簽帖滿了他的全身!……。周邊大隊的病人,看病不是到鎮醫院,而是湧向沈憶所在的大隊醫療站。那時沈憶家的後院種滿了藥草,隻要認得沈憶,都能從他那裡求得一草,聽人說鑫海媽的老毛病都是他醫好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上帝向他關閉了高考之門,又給他打開了一扇成就之門。沈憶就這樣成了有名的醫生,公社衛生院院長,把沈憶破格錄用到鎮醫院當醫生。嘿嘿!當年的沈憶是名人,是大家學習的楷模,是郭鳳蓮這樣的榜樣人物啊! 當年每當聽到鄉親們說,小沈醫生醫術怎麼高、怎麼好,簡直是神級的人物時,我們同學們都引以為傲。按理說憑他的能力,現在該是個院長的人了吧?但今天讓我意外地看到了一個頹唐消沉、委靡不振,好像滿是淒怨無處傾訴,又好像是悲愴求助的眼神。他現在的模樣,真的是讓我覺得可惜。 嫂子,我看他好像在向上帝求助呢!今天的班長總是欲言又止,講話也不再流利、笑也不再歡暢。喝也不再盡情,怎麼會變得什麼都不爽了呢?嫂子,我感覺他好像總是抑著,而且說話斷斷續續,欲言又止,好像遠離社會太久遠,忘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詞語了。看著他,似乎在反復尋找得體的詞匯。 我們看到了幾十年沒見的同學激動不己,而你家班長好像置身世外。嫂子啊!班長的情緒感受與同學聚會這氛圍不恰當啊!他的神情在恍惚,這是怎麼回事啊?看他的神情好像在告訴我,他生活得比我還要倒黴。 唉!我這個人嘛,窮得隻剩下錢了,到現在連個老婆都沒有。班長嘛,看來跟我正好相反,他窮得就剩下老婆了,連個朋友都沒有。哈!哈!哈!他總算有個老婆的。來,喝、喝!乾,乾!一口悶!……”珍珍不自在地用嘴唇呡了一下。 王哲稍作停頓了一下,又似連珠炮一樣地拉著珍珍說了起來,說:“嫂夫人,是不是你束縛了他?嫂夫人,是你把他造就成了這個樣子對嗎?哈哈!……嫂夫人你太厲害了!你能把人的秉性都能改變,把本能都能壓抑,把欲望都能逆轉。高!高!厲害!你是一個教育家,更是一個改造家,太厲害了!厲害得簡直讓人害怕。 嗬嗬嗬!他媽媽生下了遺腹子沈憶,就因為她太要強了,為了讓兒子出人頭地,好為她爭光,所以一出生就認認真真地塑造他。她似乎是製定了一個模具,她精準地設計好了模具的規格。規格裡包含了德智體美勞德,言行舉止等等,她以為照著這模具塑造,已經塑造出來了一個聽話的,學習成績優秀的成品了。 她雙手捧著這個,自以為是優等品的兒子交給了你。嗨!在你眼裡他隻不過是個半成品,你得繼續把他改造。沈憶也很配合,心甘情願地被你改造。改呀!改!嫂子你修改得太大了,這麼一改造,沈憶成了另一個沈憶了。 這個成品,可能改大了,我們同學們都不認識他了。嗨!嫂子我說了你別生氣喲,我咋覺得現在的他,已經是比次品還要差!快成廢品了!可能是我與你的價值觀不一樣吧!你比她媽厲害多了!你能把一個成年人,重塑……。” 珍珍鐵青著臉尷尬地說:“你是大學生水平高,你的話我聽都聽不懂。我哪有本事控製他呢?我哪有本事改造他呢?什麼重塑不重塑的我不懂!我隻知道你是大學生,說話肯定懂得敬重別人的。我是收破爛的,雖然是貧窮了點,但同樣有自尊,同樣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每個人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模式。 這好比短袖穿在長袖的裡麵,是比較流行的。但短袖穿在了長袖的外麵,就是犯法了嗎?憑什麼說現在的沈憶是廢品了呢?有人喜歡熱鬧,有人喜歡清靜,這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喜歡熱鬧的人,覺得喜歡清靜的人,是自閉癥。那喜歡清靜的人,還覺得喜歡熱鬧的人,是躁狂癥呢!” 王哲馬上笑著說:“喔!那我搞錯了,不是你把他改變成這樣,是你們的價值觀吻合,是他自己願意變成這個樣子。”珍珍看著王哲,恨得咬牙切齒,再看看沈憶,想今天回去跟你算帳,想不到今天請我來是個鴻門宴!你合夥著這幫人是羞辱我的!…。 午飯吃到了三點鐘,下午三兩成群地聊著家常。五點半又開桌晚宴了,晚飯結束後陳坤宣布說:“大家好,我宣布今天的同學聚會圓滿結束。” 當大家聽到包下了卡拉OK廳時,傾刻間沸騰了起來。除了沈憶夫妻倆回去了,其他人都到了歌廳。 在歌廳角落的沙發上,永花聽到了阿林與小四的通話,這些聽得熟悉得快起繭子的話,當年是當著自己說許根仙的。今天是當著自己的麵,在說自己的,好諷刺啊!現在想想真的是報應啊!現在才領略到什麼叫“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想到此,永花故意顯得不屑一顧,故意朝王哲那邊拋著眉眼,哼著歌,扭動著纖細的腰。 這時喇叭花拿著話筒,踏著輕盈的步子,唱了一首紅色娘子軍的向前進!同學們掌聲過後,喇叭花準備放下話筒時。勇霖含情脈脈地走到了喇叭花身邊,用低沉的聲音說:“花花,我們來合唱一首,《心雨》”這帶有磁性的聲音,四十年沒聽見了,永花覺得既久遠又親近。 永花重重地點了點頭,此刻心潮澎湃,激動地拿起了話筒,嗦的一下轉過身,對著大家說:“同學們,永花說了,今天我們是穿越到四十年前的。四十年前我們倆是戀人,今天讓我倆為大家獻上一首《心雨》…。” 小歪嘴馬上高喊著:“對,今天是穿越到四十歲前的,我建議為當年的戀人補一個儀式。同學們!你們戀愛一場,不管愛與不愛,恨或不恨,下輩子不會再見了!今天你們每一對,都喝一個交杯酒吧!大家說怎麼樣?……” 廳裡立刻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阿紫走到了金根身邊說:“金根,四十年了沒有見過麵,你過得怎麼樣?”金根搖了搖頭長嘆一聲說:“唉!怎麼說呢?”阿紫苦笑了一下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一二如意的話,就盯著這一二自得其樂吧!”金根皺了皺眉說:“是啊!想開點,一切都是命。阿紫你是我最敬重的人,對於你,讀書時我一直是仰望而不敢及的,希望你別誤解我當時的舉措。你有今天,我由衷的為你高興,你嫁了一個好丈夫,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阿紫苦笑了一下說:“凡事都沒有完美的,你是一個好人。好多事情表麵風光,內心彷徨,容顏未老,心已滄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池蜂蜜,也有一片苦海。金根,原諒我當年的打擾!……” 鑫海坐到了金男邊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金男的肩膀說:“金花被這個,無爺娘收管的連元,家暴得癱瘓了,你知道嗎?”金男點了點頭。 金茍聽到了金花二字,他憋不住了,嗦起身拿起了話筒,說:“同學們,今天大家回避著兩個名字,一個是波波,一個是金花。我知道,提起波波會讓我們傷心,提起金花會讓我們不舍。波波已離我們而去,我們沒有辦法去幫助他了。可金花還活在人間,我們能不能為她做點啥?四十年前與金男是金童玉女,可金花沒有福氣成為金男的新娘。這不怪金男,都是包辦婚姻害的。 可金花是為了金男浪費了青春,錯過了嫁人的好時機。變成了剩女後的金花,嫁給了一個野獸一樣的人。嫁了一個孤兒連元,他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是一個伸手就打人的黑土匪。他從小無人管教,靠向鄰居家乞討為生,吃鄰居家的飯好像理所當然似的,時常說狠話,不給他吃要打人,要放火燒房。 他抓魚捉蝦是一把好手,利用魚蝦炮彈誘惑金花父親,金花父親一鬆口,他就改口稱起了金花父親為嶽父。哪知劣根性不改,結婚後對懷孕中的金花就拳打腳踢,生下女兒後更是變本加厲,金花為了女兒忍著,這個土匪天天喝酒,三天兩頭家暴,金花一忍幾十年,她身上的傷痕如迷彩服,青一塊紫一塊,結痂後留下的疤痕似遊蛇,似月餅。 前些時候,連元中風了,總以為家暴該結束了。哪知他用一隻沒有癱的腳,踢飛了金花。金花被他踢得,如足球似的撞到墻上,彈到落地衣架上,最後多處骨頭斷了,還碎了脊椎骨,現在癱瘓了! 金男,我的嘴巴是大炮,今天我又要開炮了,我覺得你應該挺身而出,把她送進好一點的養老院。你二,三十萬的工資,再過二年退休,退休月工資要超過一萬五了,在她身上用掉個一半,也算對糟蹋了她的青春有個交待!” 大家把目光盯住了金男的嘴,金男眼眶濕潤了他哽咽著說:“請同學們放心,餘生我會照顧好她的。我對天發誓,隻要我有一碗飯,肯定是先讓金花吃飽了再我吃,別說是用掉我一半的退休工資,就是全交給她我也樂意,我自己隻要留能吃飽飯的錢就夠!……”大家聽到了都投上了敬佩的目光。 小歪嘴馬上又說:“同學們!看看我們的同學金花,多可惜啊!同學們!看到了金花的不幸,我們更要對得起自己。莫負好時光,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金男你說得對,今生能做的事情,莫等到來世!勇霖,洪濤,王哲,不要空留遺憾,補一個交杯酒!……” 聽著要喝交杯酒,阿林一把拖住了永花說:“走,回去!”永花說:“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阿林憤怒地說:“走,馬上走!必須是現在。我在你後麵跟車,把你安全的送回家!” 永花憤怒地壓低噪門說:“你去陪小老婆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走?難道你要兩個老婆一起侍寢?如果這樣的話,那乾脆再去喊上根仙。凡事分個先後,論資排輩公平一點,三個女人一起侍寢還要好。” 阿林怒目圓睜對永花說:“你今天走不走?你不走是吧?信不信我明天讓王哲去見閻王爺?到明天王哲沒了!神不知鬼不覺的,王哲怎麼去了誰都不知道!你以為我徐阿林沒有三下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會坐擁三個老婆?你說你們三個,哪個不是富得流油?走,識相點!……。” 為了體麵,永花無可奈何,在阿林的強拉中,兩個人手牽著手地走過大家麵前。阿林還故意向大家頻頻點頭告別,走過王哲身邊時,還故意把永花擁入了自己的懷中。大家還以為他倆秀恩愛呢!其實永花恨得咬牙齒。 王哲看著他倆相擁著走出了OK廳,一股醋意襲擊心口,拿起酒瓶,一下子喝下了兩瓶啤酒。這時喇叭花牽著勇霖的手,唱著唱著哽咽了! 王哲馬上發了瘋似的說:“別唱了!我聽了難受!”大家被他這一吼,嚇了一跳。勇霖攙著喇叭花回到了沙發上,他對著抽泣的喇叭花說:“花花,我一直都搞不懂,當年你為什麼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轉頭就跟已經解除婚約的他去結婚了呢?”喇叭花哽咽著說:“我已經不乾凈了,哪有臉麵見你?因為他強暴了我!……” 紅華拉了淩娟對大家說:“同學們!讓我和淩娟獻上一首《BJ的金山上!》”金茍馬上拍手說:“好!來個歡快點的!” 紅華與淩娟唱著BJ的金山上,這歡快的節奏,紅華淩娟這對黃金搭檔,把大家帶到了學生時代。突然間洪濤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黃蝴蝶!”大家愣了一下,這時小芳淩娟不約而同地喊了出來:“美男子!”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掌聲讓大家的思緒,回到了青春燃燒的歲月,懷念起了那個年代的愛,可以說每對分手了的戀人,都有一部罄竹難書的長遍大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