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無憂想起自己的藏寶袋裡還有百枚靈獅,正好問問行情。按照範玉成的說法,靈獅隻是統稱,材質是霜寒七國出產的靈核礦所鑄成的錢幣,靈核礦以納維亞國所儲最為豐富,產量也最大,納維亞統一開采後鑄成八角錢幣的模樣,正麵是一隻昂首嘯叫的獅子圖案,被稱為靈獅。其他六國雖然也有產出不同樣式的靈礦幣,但產量太少,無法匹敵靈獅,後來乾脆都按照納維亞的規格鑄造。 靈核礦鑄成的錢幣是修行之人所必備,越是大的山頭宗門所需越多,各種修煉的洞府原本都是靈氣充沛之地,對於修行之事自然是事半功倍,然而十年百年的消耗就會讓靈氣變得稀薄,直到無法維持門派所居之地的山水氣運,而氣運一斷,宗門底蘊也就斷了。想要維持,必須投入大量的靈礦幣,也就是靈獅。 靈獅價格常有波動,但一枚靈獅一般都能換到一百金龍以上。聽範玉成如此說,凡無憂默默計算了一下藏寶袋的靈獅值多少個銅元,暗自感慨這是一個山下大富翁的資產。但據羅隱所言,要維持藏寶袋的功能,每個月都要喂他一枚靈獅,不然的話,藏寶袋裡的東西還能取出,但卻無法再放入哪怕一張紙片。 這還隻是維持藏寶袋這一件法寶的成本,原來修行還要很有錢,想到此,凡無憂反而有些發愁。 一轉眼十幾天過去,範玉成告訴凡無憂,前方西側有綿延數千裡的大山隔開了西海和蔭南兩國,人跡罕至,是天然的邊界,商隊還要走上七百裡到沅鏡湖,他們會登上擺渡的巨大航船前往蔭南兩座大城,再向前走就不方便進入西海了,凡無憂決定提前跟範玉成他們告別,多備些乾糧後此處轉向西,以他的腳程估計三天左右就進入西海了。 十幾天的相處,分別時範玉成頗有些依依不舍,告訴了凡無憂順義商社在寧西和京城分社的位置,並說如果凡無憂想找活乾可以去找他。凡無憂真心道謝後就此離開。 與範玉成一行揮手告別後,凡無憂向西海行進,這段路他選擇了遠離大道,白天找個僻靜且安全的地方睡覺,待暮色降臨,便收拾行裝趕路,行路時刻意練習暗夜中施展淩波花舞的技巧,對於許多原來理解不夠透徹的招式有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天凡無憂睡飽之後,正是傍晚時分,冬日的暖陽還沒有被黑暗所吞沒,道上的雪早已化盡,凡無憂看著曠野遠處的山脊線,突然覺得有些寂寞,之前在二虎家總能聽到他的吵鬧聲,現在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他想起了那本二虎送給他的《聲律正音》,便從包裹中取出,開始低聲吟誦起來,書中的對韻朗朗上口,他竟一時停不下來,讀了一篇又一篇。 直到暗夜降臨,再也看不見書上的字跡,凡無憂才收起書,繼續著自己的旅程。 從此之後,每天凡無憂都會讀一讀這本《聲律正音》,書並不厚,半月下來,凡無憂也像二虎一樣爛熟於心。有時會在行路時不自主地默念上幾句,這種感覺非常舒服,有一種跟二虎聊天的感覺。 在凡無憂的不自知的時候,他的體內發生了一些變化,在小腹處一絲絲的氣息開始遊走、匯聚,雖然範圍不大,但與體外的天地開始有了一些聯係。 那本凡無憂沒有再看過的《聲律正音》裡,看不見的小天地開始萌動,無數的黑色小人不再安於原來的位置,開始四處遊走,一開始凡無憂默念到哪一句,整個句子的小黑點會隨著音律起伏上下波動,又過了幾天,不再是整句波動,而是被念到的每一個字都會現出黑色小人的形體來,單獨上下起舞。 而這一切,凡無憂並沒有看到,當然也不知道。 進入西海後的第二十五天早上,遠處幾座山峰巍峨千仞,重岡疊阜,正是遠居山了。 凡無憂目測了一下距離,再有兩天應該就能趕到了,算算時間,今天是一月二十八,顧兮二月初三的生辰完全趕得上,心中十分寬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羅隱的遺願能夠完成,想來他也可以瞑目了。 凡無憂連夜飛奔,感到有些疲倦,環顧四周想找一個睡覺的地方,突然覺得頭皮一陣發緊,他轉過身,看著不遠處一個嘴角帶笑的青年男子。 對視了一會,男子先開口道:“你的易容之術不錯,跟秀荷所說的那個少年簡直換了個人。” 凡無憂沒說話,男子繼續道:“你很聰明,選了一條我們都沒能跟上的路線,而且我們無法判斷你從哪個方向來,隻能在主要路口分頭把守。” 男子頓了一下道:“但也夠蠢,你隻要帶著東西遠逃,天下之大,隻要願意蟄伏,落峰山也奈何你不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重信諾,一定要把摘星盤送到遠居山來,這一點,我很佩服,自問也做不到。” 凡無憂問道:“你是飛星?” 男子點頭笑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門內的長輩和師兄弟們多數都不相信你會帶著東西來遠居山,是我堅持要在這裡等你。這麼說來,我們算是知己。” 凡無憂搖搖頭道:“你不用抬舉我,能在這裡截到我,說明你比我厲害。” 飛星道:“既然已經見麵了,摘星盤是你交給我呢,還是我自己取?” 凡無憂笑著搖搖頭。 飛星繼續保持著笑容,道:“既然這樣,那就不用談了,本來我還想著隻要你交出摘星盤和羅隱的藏寶袋,大不了留你一條性命,毀掉氣海,打斷四肢也就罷了。” 凡無憂譏嘲道:“聽起來還像是恩惠,落峰山的人都是如此霸道?” 飛星頗有耐性,苦口婆心道:“老弟,修行之人都是強者為尊,看不順眼隨手打殺了非常正常,如果靠山夠硬,你的師父師祖自可為你報仇,打上落峰山就會有人接著,接不下任你發落便是。天下都是這個規矩,講究溫良恭儉讓那一套就不要來修行,在強者的眼裡,弱者隻是螻蟻而已。” 凡無憂搖頭道:“我不信天下隻有這麼一套規矩,也許現在我見得少,但我相信一定有修行人不是這麼想。”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見過一個比你強得多的高人,不僅僅是境界高,他的為人……” 凡無憂比了比大拇指,再伸出小拇指指向飛星道:“你,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