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老者猛地一拍大腿，凡無憂看著都替他覺得疼，隻聽他苦口婆心道：“哎呀，少年人你是真識貨，這旭征大家學究天人，苦心孤詣寫出來的文章若是一讀就通也未免太過不合常理，這冊書最為難得之處其實是泰安朝最有名的女詞人駱采薇的題跋，駱大家的題跋那叫一個少見，因而此書既是珍本，更是孤本，真實價值難以估量，買回家收藏必定不虧啊。” 　　任他說得如何唾沫橫飛天花亂墜，可張口要價五百金龍，凡無憂心說你莫不是看我像個傻子。 　　推銷文學典籍不成，接下來白發老者又把他的一整套學了身法能夠飛天遁地、武力碾壓天界三重的修煉功法給凡無憂介紹了一遍，凡無憂一直微笑靜聽，並未不耐煩，也沒有甩手離開。 　　白發老者看半天無果，突然一下子泄了氣，壓低了聲音用懇求的語氣向凡無憂問道：“小哥，我昨日到現在水米沒打牙，肚子咕嚕咕嚕叫，你要不然行行好，我這祖傳鎮攤之寶《當其無有書》你拿去，幫我買上一碗胡辣羊湯和一個薄餅果腹如何？” 　　他說得淒涼，原本旁邊坐了兩個閑漢對他的亂吹大氣一直是冷嘲熱諷，此時也難得沉默，凡無憂二話沒說，走到旁邊買了一碗羊湯和兩個肉糜餅端了過來，準備拿給白發老者。 　　一座山一樣的身軀擋在了他的去路上，那是一隻古猿。 　　凡無憂停住腳步，望著古猿，古猿也看著他。 　　一人一猿對視良久，古猿突然開口道：“吃了你的，你不會拒絕他的書。” 　　一句話讓凡無憂如墜冰窖，全身莫名其妙地發起冷來，手中的羊湯和餅險些拿不住，他呆若木雞，傻愣愣地看著那個麵容古拙的龐大身軀。 　　古猿轉過身，麵向白發老者，白發老者嘿嘿冷笑了兩聲，緩緩站起身來。 　　古猿口吐人言，指著那本《當其無有書》問道：“送第幾次？” 　　白發老者理了理胡子，答道：“第二次，第一次沒送出去。” 　　古猿的聲音有點嚴厲，“很好，別再送了。” 　　白發老者滿不在乎，“哦？” 　　古猿一向話不多，突然有些煩躁起來，“打一架。” 　　白發老者突然眼中精光四射，之前絮叨瑣碎的神態一掃而空，顯然有些興奮，凡無憂突然覺得這位白發老者根本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深不可測的人。 　　白發老者迅速收好了書攤，往肩上一搭，向古猿道了句“我先走一步，要打就跟來。”人就不見了。 　　古猿同樣不見，凡無憂心湖中響起朵朵的聲音：“無憂哥哥，跟上去。” 　　凡無憂毫不猶豫，放下手中的吃食，往城外飛奔。 　　朵朵能夠辨認古猿的方位，不停用心聲為凡無憂指明方向，目的地是二十裡外的一片曠野。 　　此時那片曠野中麵對麵站著一人一猿。 　　白發老者嘿嘿一笑道：“道友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喊打，實在枉費了老道一片好意。” 　　“道家真君何時如此好心了？” 　　白發老者似乎很有耐心，又像是對麵前的古猿頗有戒心，解釋道：“正是這位少年與我道家的緣份深厚，老道才要守株待兔，贈他三次機緣。” 　　古猿搖搖頭道：“這話半真半假，假的居多。” 　　“閣下何出此言？” 　　古猿瞇起眼睛，沉聲問道：“道友是望氣士？不知他將來應何氣成道，總不會是你道法道中人吧。” 　　白發老者被識破，有些尷尬，眼珠轉了轉道：“這個……我確實沒想過，要講私心，老道自然也有那麼一丁點，但是啊，隻有一丁點而已，若是能解我所惑，區區一本《當其無有書》自然算不得什麼，這少年初到此地之時，我也真心想要送給他，結個善緣而已，隻可惜運不在我，也就不提了。” 　　古猿大怒，“可你這一次是要毀了他的大道。” 　　白發老者訕笑道：“真不是真不是，老道也要努努力不是，畢竟此事關係我整個道門前途，若是這少年能自行跨過這個小小門檻，大道坦途出一個儒門大家也未可知，將來見麵，老道必定道一句恭喜道友成就仙途，豈不是皆大歡喜？” 　　“純屬詭辯，以道友你的身份，哪怕問一問優勝美地的老祖宗也斷不至於茫然無知，你若是向知道，道家天師目之所及，還有弄不明白的？卻要偏偏去為難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 　　白發老者急忙點頭道：“真問了，口風緊得很，半句都不肯泄露，要不然老道何至於出此下策。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ｎ.com ” 　　古猿實在懶得再跟他廢話，示意打過再說。 　　白發老者苦著臉，抖抖索索從包袱裡拿出一枝竹筆，用口嗬了嗬氣，筆尖立即墨汁淋漓，又摸出皺巴巴一張破紙，長兩尺、闊一尺，轉臉笑道：“老道平日喜歡做兩筆塗鴉，請道友指教。” 　　古猿擺擺手，他一向不喜歡囉裡囉嗦的人。 　　白發老者快速在紙上勾勒了幾筆，一隻猛虎躍然紙上，他默念法訣，大聲喝了一聲“去！” 　　畫中猛虎竟然活了過來，離紙而出，撲向古猿。紙麵上隻剩下空空如也。 　　古猿絲毫沒有怠慢，毫無花巧的一拳直接砸向猛虎，猛虎兩隻前爪握成拳頭，拳勁相交發出一聲悶響，猛虎被打得倒飛了十餘丈，低聲怒吼一聲再次向古猿撲來。 　　古猿沒二話，又是一拳打飛。 　　整個空間中不斷發出悶響，猛虎一次次被擊飛，每挨一拳，猛虎身上便出現一道微小的細紋，十五拳後，猛虎徹底碎裂開來，消散於天地之間。 　　白發老者挑了挑大拇指，贊嘆道：“好拳法，好功力！” 　　在古猿與猛虎作戰的間隙，白發老者又在紙上畫了一條飛龍，之後如法炮製，飛龍破紙向古猿沖去。 　　此時凡無憂也已經趕到了，看著晴空之下一條通體蓋有黑色鱗片的巨龍足有七八丈長，在空中盤旋舞動之時帶著風雷之聲，龍身周圍雲浪翻滾，聲勢極為嚇人。 　　古猿看著飛龍，點評道：“畫虎成虎，畫龍成龍，好筆法！” 　　白發老者笑嘻嘻道：“就是這材料太費，道友手下留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