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有些任職的地方官頗有些書袋氣,不會刻意照顧境內宗門的麵子,非要依照律法辦事,手下人自然不便多言,好心的說上兩句,或者乾脆就等著看上官的笑話。 無須太長時間,這些地方官真的成了笑話,弄個灰頭土臉被調往別處都算是好的,獲罪下獄的也是屢見不鮮,久而久之,這樣的官也就絕跡了。 孤雲山人丁興旺,雖然離山門尚遠,隨處可見氣宇軒昂的武家修士,多半是孤雲山的弟子門人,孤雲山一脈相承,皆修武道,千百年來能人輩出,算得上唐昭國內的上等宗門。 凡無憂一路跟隨孤雲山的弟子來到山門前,向領頭的知客弟子拱手道:“在下凡無憂,想要求見文力行前輩,能否請道兄通報一下?” 他言語溫和,禮數周全,知客弟子卻為難道:“文祖師閑雲野鶴,在不在山我等實在不知,掌門師叔祖今日在家,凡道兄若是允可,我可向他老人家稟告。” 凡無憂心中暗暗贊嘆,眼前之人確有名門弟子的風範,說話很是得體,也暗含著問了他與文力行的關係掌門是否知曉,雖是詢問來歷,卻不令人反感。 於是凡無憂也誠懇道:“稟告道兄,貴門之中在下隻見過文前輩,這層關係掌門前輩或許並不知曉,我之前向文前輩借了一個物件,此次來孤雲山是想還給他,若是文前輩不在,此物托門內其他前輩轉交亦可。” 知客弟子沉吟片刻,轉而笑道:“既然如凡道兄所言,此事應當稟告掌門師叔祖,請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 知客弟子轉身去了,約莫一刻鐘後,山門之前卻騷動起來,留在原地的其他知客弟子紛紛向山上看去。 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從山上飛奔而下,很快來到凡無憂的麵前,親切地對凡無憂道:“凡老弟,聽說你要找文師叔?” 凡無憂立即反應過來,眼前的胖子十有八九便是孤雲山的掌門,四十歲入天界,六十二歲成為孤雲山歷史上最年輕掌門的武道高人,霍一流。 凡無憂尚未答話,卻被霍一流摟住了肩膀道:“凡老弟,你不認得我,我可早就知道你了,文師叔數日前還交代過,若是你來孤雲山,讓我好好招待你,沅鏡湖的仙家佳釀也是不錯的,咱哥倆多多喝上兩杯。” 霍一流嘴上不停,手上也是不由分說,拉起凡無憂便走。 凡無憂被霍一流的熱情弄得有些毛骨悚然,卻也隻能客隨主便,被他拽著往山上行去,一路之上,但凡有孤雲山弟子迎麵過來,必定會側身讓二人先過,看著凡無憂一副被掌門生拉硬拽的樣子,眾弟子們暗自好笑,有的女弟子乾脆捂著嘴樂,想來霍掌門平日裡行事風格亦是如此。 來到半山霍一流的居所,三間兩進的小屋,顯得十分樸素,其中一間廂房中擺了一張桌子,上麵四碟小菜,一壺酒,隻放了兩副杯筷,霍一流笑嘻嘻道:“凡老弟,隨便讓他們張羅了一下,為你接風,請入席吧。” 凡無憂抱拳行了個禮道:“霍掌門,您是前輩,晚輩不能僭越,請您叫我無憂就好。” 霍一流依舊笑瞇瞇道:“好說好說。”看凡無憂堅持,便率先坐在了主位,凡無憂也就入了席,拿起酒壺為二人倒酒。 凡無憂問道:“霍掌門,不知道文前輩近日會不會回山?” “文師叔外出辦事,應該就在這幾天回來,你可在孤雲山稍待兩日,等一等他。” 凡無憂有些為難道:“多謝掌門好意,隻是遠居山賀山大典在即,路途遙遠,我怕是不能久留,此來隻是想將一物件歸還文前輩,他既然不在,還要煩請霍掌門幫我轉交一下。” “這倒是小事,隻是你剛來便要走,之後文師叔回來定要怪罪於我,這樣吧,你在此停留兩日,我想法子與文師叔聯絡,若是兩日之後仍未回山,你便啟程去遠居山,應該不會誤了事。” 凡無憂也覺得見不到文力行是件憾事,略一思索便應承下來。 接下來兩日,按照霍一流的安排,凡無憂可隨意在山上行走,孤雲山山勢奇峻,方圓近百裡內有內湖清泉處處,峽穀也有數十個之多,穀中香花碧草,景色宜人,凡無憂樂得與朵朵一起東遊西逛,飽覽湖光山色,甚是悠閑。 第二日的傍晚,凡無憂看著斜照在山脊上的夕陽,讓濃密的樹林都染上了一層金黃色,一時間竟有些晃神。 等他回過神來,心有所感,轉頭向身後看去,那裡多了一個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身材高大,隨隨便便地就站在那裡,口中咬著一支草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凡無憂驚喜地走上前去:“文大哥,您回來了。” 文力行笑了,道:“我聽說你都是叫我前輩,現在又願意喊大哥了?” 凡無憂也笑道:“人前稱前輩,那是禮數,人後才能喊大哥。” 文力行盤腿坐下,示意凡無憂坐到對麵。 凡無憂卻不著急,打開藏寶袋,拿出一塊素色凈布鋪在二人麵前,像變戲法一般擺出了豬頭肉、牛腱子、切白腸、花生米。 文力行咽了咽口水,卻有些疑惑地問道:“老弟,你這都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放太久可就壞了。” 凡無憂笑道:“文大哥,放心吧,這是今日午間在山下買的,您今日若不出現,晚上我就自己享用了。” 文力行左看右看,遺憾道:“還是少了些什麼。” 凡無憂聞弦音而知雅意,鄭而重之地從藏寶袋中又取出兩個小壇子,拍開封泥,香氣立刻彌散在二人周圍,文力行不禁眼前一亮,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靜冶潭的茱萸?” “正是,文大哥果然是識家,我也許久沒喝了,今天陪您喝上一頓。” 文力行一連道了三個“好”字,顧不得吃菜,抓起酒壇,倒灌了一大口,且滴酒未曾灑出。 凡無憂嘖嘖稱奇,有樣學樣,雖然刻意用靈力聚攏酒線,卻不免有些灑漏,文力行在一旁放聲大笑。 二人都沒言語,默默地喝酒吃菜,等到酒菜所剩無幾,已是暮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