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驚奇地發現楊雲玲正瞪著她,還咄咄逼人地在問話,口稱什麼“陳箐箐”。她才意識到,自己這回與先前身在黑暗時完全不同。
她有身體了?神識悄悄流轉全身,確實,她有手有腳、囫圇全身。可是,她怎麼會成為那個什麼陳箐箐?
眼看著她若再不有所反應,這位雲玲真人就要直接以動作接替眼神殺過來了。
幼蕖心裡正無數念頭,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話了:
“真人,您說的哪件事?你這幾天吩咐了好幾樁,我都在辦,有些已經結了,還沒來得及跟您說。不知您此刻是……”
幼蕖大驚,這聲音,也不是她的!可分明是她口中說出去的!
軟糯嬌柔,又低聲下氣。
楊雲玲沒好氣地白了個眼:
“就是那件!哦,前天說的,我這驂駕隻用了三頭蒼鹿,還是雜色的,丟人得很!不是說會給我換成六頭金角鹿的嗎?我家朱璜都快結嬰了,難道還用不了區區的白鹿驂駕?”
幼蕖一愣,下意識伸頭去看車前位置——果然,是三頭蒼鹿正拉著車駕奮蹄飛馳。
哦,這還不是馬車,是鹿車。
白鹿驂駕?
幼蕖隻知道一輛。
上清山慶典之際,雲玲真人大駕光臨時,的的確確乘坐的是足以匹配元嬰真君身份的白鹿驂駕。六隻純白的金角鹿齊齊揚蹄,禦風騰霧,神俊無匹,也耀眼風光無比。
那就是說,此時的朱璜尚未結嬰,楊雲玲還未成為真君夫人。
幼蕖心裡滾過一個念頭:她是見到年輕時的雲玲真人了麼?
這位雲玲真人實在好福氣,一路順遂,隻管披金戴銀、頤指氣使。她想乘坐白鹿驂駕的理想,在她夫君的努力下,終能達成。
可自己怎麼會跟在雲玲真人身邊做小伏低?
這個陳箐箐,是什麼人?是真實存在過的一個人嗎?還是幻象的投射?
幼蕖心裡一團紛亂,也不知如何回復楊雲玲,幸好雲玲真人並不是真要她回答問題,隻是抱怨發泄而已,猶自在嘮嘮叨叨:
“宗門竟不知道給自己人長臉,我好歹也是出訪上清山,竟是配蒼鹿駕車。哼,等朱璜結嬰成功,再撲著趕上來,那時我可瞧不上!陳箐箐,你到底有沒有把利害關係給庶務上的人講清楚?”
幼蕖隻能低頭撫弄衣帶,這一低頭,又嚇了一跳,她兩隻手纖細白嫩且不說,還塗著紅艷艷的蔻丹!尤其是食指上,還描了一朵嬌艷欲滴的寶罌花,這也太驚悚了!
這低著頭,也不能避免“自己”柔弱無依地喃喃開口:
“弟子人微言輕,又臉嫩,有些話說了分量也不夠……”
幼蕖發現這個“自己”並不是真的自己,她似乎隻是一縷遊魂,寄身在這副身體之中,言語、動作都不能歸她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