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老大先不去,老七他們三個應該能趕上下次秘境的開放。但彼時築基未久,年齡小修為低,得你們大哥帶著他們進去才讓人放心。” 淩砄安排得合情合理,幼蕖與守玄一聽下次也可以去,眼睛都亮了,渾未去想他們倆要在這之前完成煉氣期到築基的飛越。 隻有知素覺得大哥作此犧牲是為了他們幾個小的,心下感念,站起來向大哥行了個禮,洗硯擺擺手,他自是沒覺得這算什麼,理當如此。 “這一路去嶽華州,要從東楚穿過太玄南端,路上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兇險,但是也要小心。嶽華近來也有魔門在活動。” 淩砄沉吟了一下,展開手掌,掌上是青霧蒙蒙的一團:“輕鴻舟過於打眼,青雲障我交予你護身,不過……除了我在圖上標出的這幾個地方可以憑青雲障飛一段,其餘,你還是以凡人身份行路為佳。輕易不要動用青雲障趕路,你的靈力畢竟撐不太久。正好,你們長居山裡,這趟出門也好好看一下這青空界的人情山水。” 洗硯點頭,他自然知道,自己禦劍來去容易,采珠卻是凡人,即使有青雲障護著,也禁不起長途奔波。 畢竟此行是樁喜事兒,委實沒有必要弄得那般勞累辛苦。而且,路上情況莫測,以修士身份亮與人前,必然易招來修士注意,若有邪魔攔截,若是自己一個看顧不當,豈不是害了采珠? 索性以凡人身份行路,既不起眼,又可以自在優遊,不亦快哉! 師父果然想得周全! 洗硯也顧不得再去多想,師父向來都是為弟子思慮得極周詳的。再者,采珠心細,他性子穩,在凡俗界幾個來回那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那青雲障,弟子就不需要了。”洗硯很認真地推辭,這是師父的防身法寶,他不過是往凡俗界走一遭,哪裡用得著這樣的法寶! “你自是用不著,采珠怎麼能跟著你吃苦受累?畢竟可以省好幾段路,偶爾荒野的時候,用來歇息也有個防護。行路在外,總要防個萬一,有備無患麼!”淩砄一口拒了洗硯的推脫,“這山上有護山大陣,還有其他的防身之物,我又不去找人尋仇打架,哪裡用得著這青雲障?” 淩砄手掌伸過來,洗硯猶豫了一下,看看采珠,到底心疼采珠要跟著他長路跋涉,遂伸手將青雲障接了過來:“弟子用畢定然完好歸還。” …… 過了一日,一頭大個兒青色健騾拉著粗布幔帷的小車,沿著七舍村外的小路,得得而去。 采珠卷起小窗上的藍布簾子,回身久久而望。自來青空界,她還是頭一回離開少清山。平日裡最多是到山下七舍村打個轉,從未往少清山外去,看著半山大石上佇立的幾道高高矮矮的人影,那是她八年多來日夜未曾分離的親人,心裡不免有些戀戀難舍。 “放心吧,小九他們會照顧自己的,小九這兩年厲害著吶!不止是鏡裡的上清山,南禺穀,連天虞山都去過兩次了!”坐在車頭趕車的洗硯知道采珠心裡牽掛,溫言安慰道。 “嗯,就是沒離開過他們,有些放不下。”采珠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青空葫蘆收進懷裡,那是幼蕖死活要塞給她的,裝滿了小九親手挑出的吃食用品。 指尖觸處微溫,她停了一停,沒忍住,還是將青雲障掏了出來。這是洗硯交予她的,道是她更需要護身,她沒推得過,隻得先接了。 雖然以前來青空界就是乘坐的青雲障,但是她還沒有這麼細細地看過這件法寶。掌上輕若無物,青蒙蒙的一團,好像吹口氣就化了。小心撚開,仿佛似一片極薄的青紗,毫光變幻,如晨曦中的輕煙淡霧。 即使不懂修道之事,采珠也耳聞目染了不少,也知道這件青雲障是難得的護身異寶。竟然就這麼交給了他們! 淩仙長自紅塵界起便對她百般照顧! 還有腕上這根紅繩!她摩挲著皓腕上的一圈紅絲線,這是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淩砄交給他們倆的。 當時淩砄的神情有些唏噓,指上紅絲鮮艷如新,不似法寶靈器,又不似凡物,吸引住了兩人的眼光。 “此物名為紅絲牽,當年我意外得來……餘了這一段尚未用過。”淩砄說得斷斷續續,洗硯有些莫名,師父的意思是他自己用過嗎? 采珠卻是心裡一動,紅絲牽?印象裡仿佛,當年在紅塵界,淩仙長去找那紅裳仙女,不就是憑了這紅絲牽? “你們二人滴入自己眉間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紅繩便可關聯你二人神魂,從此不離不棄,即使遠在千萬裡之外,亦可彼此心神相連。” 洗硯大喜,謝過師父,當場便與采珠滴了眉間血,將紅繩分作兩截,分係在了各自手腕上。 當年淩仙長與那名兒喚作“丹芙”的紅裳仙女,他們做這根紅繩的時候,心裡亦是無限歡喜期待的罷! 如今卻是隻身孤影,天各一方。 幸好還有一班弟子陪著! 采珠心內感念,不由催道:“我們快些趕路,早些回來,你師父還不知道被這些猴兒怎麼煩呢!” “你是心急要回山,還是心急……”洗硯回頭來笑道,眉毛挑得要飛起。 “自然是心急著回來照顧這班猴兒們!”采珠才不理洗硯的言外之意,乜斜了這個厚臉皮的人一眼,“畢竟好幾個孩子呢!我可從來沒有離過山!” 突然她想起來最小的幼蕖也已經十三歲了,不由一笑:“我也是白操心。孩子們都能乾起來了,都用不著我照顧了。” “那我們自己生個孩兒唄……哎呦!”洗硯腰間軟肉被車廂裡伸出的一隻纖纖玉手狠狠地擰了一把,痛呼出聲。 “該!”采珠睨了洗硯一眼,扭身轉到了車廂另一側,與他拉開了距離。 車身轔轔作響,道上再無旁人,隻有路邊大樹上,枝頭一雙挨頭擦肩的畫眉不受乾擾地在呢喃軟語。 洗硯也不知道怎麼就脫口而出那句“生個孩兒”的話,似乎是無師自通,此情此景,就應該有些旖旎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