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什麼?” 三隻手三個方向幾乎同時抓住了那說出“少清山”的矮個兒漢子,雲清的手才搭在矮個兒修士的肩上,如鬆已經一把揪住了這人的胸前衣襟,明炎更是鉗住了這修士的一隻胳膊,又搶著發了話。 “這、這三位道友,我這是……唉唉,輕些、輕些……”那矮個兒修士正要賣一個大關子,突然被三隻鐵爪鉗住,嚇得不輕,焦黃麵皮上越發地顯得愁苦。 雲清手頓了頓,示意如鬆與明炎放鬆,自己的手卻未離那矮個兒修士的肩膀,微笑道:“這位道友,請問怎麼稱呼?在下仿佛方才聽你提到少清山,是個什麼事體?”同時,一袋靈石已經塞了過去。 那矮個兒修士見到對方的微信,心頭緊張消了些,又見靈石,大大鬆了一口氣,愁苦之色也消了不少:“我姓餘,賤名知喜,好些兒同道都叫我喜知郎,好打聽些不入流的消息。您打聽這個啊——我也就是聽說,說得哪裡不對的,您可別怪……” “久仰!”明炎壓住脾氣,也學著三哥努力掙出一個笑來:“我也就是聽一聽,您知道什麼,盡管說就是。” “我前段時間從北注州來,我本是去問心觀求那裡的真人釋疑——您知道,問心觀對我們這些散修一向照顧,咱有些疑難時常去請教——卻無意聽說問心觀幾位俗家弟子出了意外,也不知道是惹上了什麼仇人。唉,他們有家住北注州的,有在東鄂開辟洞府的,死了好幾個,反正路線是一路往東南。最近的一個,就在東楚邊上,據說被搜了魂,人都廢了……” 矮個兒修士聲音越說越低,因為他看到雲清臉色有些嚴峻,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不對了。 “那你為何提到少清山?”明炎問道。 雲清與如鬆沒有發話,但是表情明顯是在等答案。他們三人站在上清山弟子隊伍中,標記明顯,顯然是上清山帶出來的弟子。少清山是太玄州上清山在東楚州的一脈分支,誰都知道。 那矮個兒修士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說道: “上清山的這位兄臺,我說少清山,是因為,被搜魂那位問心觀弟子留下的印跡,據說是指向少清山…… 我這人就是愛多想,就是奇怪這問心觀什麼仇人,怎麼又好像要去少清山?……唉,小的不過是個苦哈哈兒,哪裡知道問心觀和少清山是不是有什麼瓜葛? 您,是不是有家人在……” 如鬆自明炎手中拉出那矮個兒修士的衣襟,陪了聲不是,明炎緊抿著嘴,看看兩位哥哥,眼神中盡是言語。 旁人不知道,他們仨是知道的,自己師父淩砄很是看重問心觀,別有緣由。 少清山的弟子大都是淩砄自各處救起的孤兒,每年師父都會帶他們祭拜父母,這個祭拜並不是各拜各的,而是將所有牌位聚在一起,自大哥洗硯至小九幼蕖,都來行禮,並沒有分出誰是誰的父母。大家本就親同骨肉,師兄弟的父母也就當自己父母一般,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大部分人的父母都已湮滅名姓,隻立個牌子,並不書寫,盡個心意而已。 卻有一對靈牌不同,右邊那個刻著一片飛羽,左邊那個刻著一個特殊的心形,那是問心觀的標記。剛開始,麵對弟子疑惑的眼神,淩砄隻淡淡道他們之中有人父母來自北注州的問心觀,那是一家超然於八大門派之外的道門,等以後合適的時候,自然會詳細給他們解釋。 每次祭拜過後,淩砄會將幾個靈位一並收好,幾名弟子雖然年紀小,卻也知曉這是少清山的自家事,都極默契地從不對外人說這些事。 淩砄不多說,弟子們也不會多問,他們知道師父肯定有自己的思量,而且少清山別的沒有,最不缺的就是親情,孺慕與疼愛,從來都不比俗世齊全家庭的天倫之樂少一分,他們也就沒有必要去追根問底。不過,他們心裡有數,有某位師兄弟的骨血之源在問心觀。 現在,問心觀有了麻煩?那,是與哪位師兄弟有關嗎?不管是誰,都是整個少清山的事! 三人不約而同地捏住了自己的芥子環,那裡麵,是師父臨行前給他們多添出的許多物事,他們當時還暗笑師父是慈父心腸過重,對幾個孩兒的第一次秘境試煉如此不放心,許多靈藥靈器功用都是重復的!甚至金丹都稀罕的法寶也各給了一兩件,還再三說“窮家富路麼,有備無患”! 是不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師父已經預感到將來的風雨,擔心他們會遇上什麼危險? 雖然心頭惴惴不安,但是三人還是莫名對師父有信心,更不願去想他們自小到大的家山會有什麼變故。師父,那麼強,不會有事吧……不會有事的! 另一邊,上清山已經開始整頓隊伍,準備回山了。其餘各門派亦是如此。 少清山三人哪還有心情去宗門上清山?不管師父淩砄知不知道這些事,無論如何,得回去! 雲清立即轉身去與上清山帶隊的赤陽真人稟了一聲,他不好細說,隻道是聽說少清山附近有魔門蹤跡,有些不放心,要回去跟師父淩砄告一聲,若無事,再自行趕去上清山研習也不遲。 赤陽真人知少清山人師徒情深,也覺著近來的事有些蹊蹺,便允了,又道,回山後會稟知掌門,若有需要,會派人馳援少清山。 雲清心下感激,與如鬆、明炎行了禮,再不多話,放出輕鴻舟,風馳電掣,直往少清山去。 各家各派收拾收拾,連弟子的收獲都無心查看,匆忙召集完畢,便轉回程而去。特別是也有幾家聽說自家門派被魔門侵襲的消息,更是去得急急。 一場被寄予了多少人希望的綠柳浦探險歷練,就這樣草草收場。 五湖大澤依舊是五湖大澤。 秘境之外的近千人的試煉隊伍轉眼散去,此地風景似乎一成未變,依舊水汽茫茫,煙波拍岸。除了空中的雲氣被各色遁光拉扯得東一道,西一道,地麵上幾塊草皮還有些被踐踏的印子,依稀可見各派集聚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