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四明山,你做得很好!”紅葉麵轉微笑,輕輕拍了拍幼蕖的手,“我聽魏臻他說過啦,可是這孩子其他都好,就嘴有些笨,說來說去就那幾句,多好多精彩的事兒,誰都知道不簡單,可他說得乾巴巴的。唉,我得追著問他,才又擠出來幾個字。你師叔更是惜字如靈石,我問他,他就翻來覆去說個‘好’字!你回來得正好,來,給我說說當時的情形!”
說這話的時候,紅葉眼神溫熱,語氣裡透出的都是對自家晚輩的疼愛和自豪,邊說,又邊親親密密地攜了幼蕖的手自然回轉內室,儼然一幅自家人久別重逢、預備要長談的架勢。
剩下時珂與米蘭麵對麵,倆人平靜地對望了一眼。
“師姐,我就不打擾了,就此告退。”
時珂極識趣,對米師姐微微一躬身,不等米蘭回答,他就利索地退了出去。
隻餘米蘭對著空蕩蕩的外室,心裡頭惱恨、失落、妒忌之意輪番滾過,咬牙不已。
師父那樣清冷的人,幾時待人這般親密過?
印象裡,師父待弟子自然是好的,她自己清簡素淡,但對三個徒兒在物資上極大方,少見的靈果靈茶,珍貴的靈器也隨手都給出來,所以她的弟子過得比別人要優裕從容得多。
可師父神情總淡淡的,似乎無悲無喜,更別說表現出對後輩的疼惜之情了。
便是大師兄吳禎與她們姐妹倆習道表現最好的時候,師父也就略點點頭,淡淡一笑而已,能得師父輕吐兩個字“不錯”,就是很大的獎賞了。
她對墨川的兩個徒弟就更有距離了,雖然倚重唐雲,但掌事真人與師伯的威嚴從來就不曾放下,唐雲與魏臻對這個師伯從來都是敬重多過親近。
大家都以為,師父本就是這樣的性子,所以習慣了保持一定的疏隔。而且紅葉真人畢竟是金丹真人麼,又是一峰掌事,自然要有些居高臨下的距離感。
甚至米蘭還想過,可能修劍之人,時間長了自然要被冷冰冰的劍鋒所影響,銳利堅硬,剛正清冷。
從來沒有想過師父會有柔和溫軟的一麵。
米蘭米珠姐妹倆是家族裡挑出來侍奉在紅葉真人身邊的,打小就陪在師父身邊,師父待她們會和軟些,可像對幼蕖這樣近距離的攜手,米蘭印象裡幾乎沒有。
米蘭心道:我就知道,淩砄是師父的心魔,連帶著,這李幼蕖小丫頭也成了師父的心境漏洞!師父遇上這丫頭,連心性都變了!劍修的氣質也丟了!這丫頭真真是個禍害!步步都踩著師父的弱點,又是黑雲兒,又是劍法雜耍,簡直算計人心到極處!
她對李幼蕖先存了偏見,此時便看幼蕖什麼都不喜。幼蕖若是不陪她師父說話,她多半要冷笑幼蕖為人寡淡不知好歹;而幼蕖跟了師父進去敘話,她又氣幼蕖諂媚工巧,慣會討好師長。
李幼蕖自入上清山,她姐妹便連番不順,師父待她們也挑剔了許多。
方才還想著趁師父心情好將妹子撈回來,卻反遭了師父一頓訓斥,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了師父煩心?其實,師父眼裡隻有淩砄的這個弟子是順眼合心的罷……
米蘭與米珠其實都是順風順水慣了,師父寵愛,同門相讓,一個清高,一個嘴甜,又是難得的俏生生的一雙姊妹花,曾占盡了玉臺峰的風頭。
如果這樣一直下去也就罷了,沒有人將她們的負麵情緒逼出來,自然一直是輕鬆超然的並蒂仙女花,歲月靜好,人事和美。
可事偏有不遂人願。天生了一個李幼蕖,處處針對她們一般,她們缺什麼她就補什麼,她們短什麼她就長什麼,結果,師父偏心,師叔偏心,唐雲魏臻他們都偏心!
偏偏玉臺峰就這麼幾個人,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得維持和氣,可真是鬧心!
師父肯定不希望看到她的弟子和淩砄弟子之間有嫌隙,米蘭自己也不想因此造成玉臺峰的不和,她畢竟生長、生活在這裡呢,她也想這裡仍然像以前那樣,大家一團和氣,她們姐妹倆無憂無慮,師父對她們清清淡淡,但也太太平平……
要是沒了李幼蕖,那就好了……
自己妹子再也不會因為惹到那丫頭而被罰被厭棄,自己也會省很多心,師父也會回復到清冷高傲的劍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