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坊幾條路麵上的攤位雖然多而雜,但是大體上也是分了區的。 方才幼蕖與怡然路過的兩排攤位都是經營的舊貨雜器,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都是些老而破的陳年物件,灰撲撲爛糟糟,不知道是哪個土坑裡刨出來的。 就這些破舊物件,竟然也吸引了不少人蹲在攤位上仔細盤摸。 幼蕖嫌棄地看著那些一拿就掉渣子的沾著泥灰的不明物體,她是喜歡閑逛亂逛,可那得是有趣新奇的物事才行,這些啊,她可沒耐心去把玩。 就那些泥團子,都不知道沾了些什麼不明物體,還要上手摸了又摸,要是嵌了半條蟲子屍體什麼的幼蕖想到這裡就打了個冷戰。 蘇怡然倒是兩眼放光,戳戳這個,掂掂那個,弄了一手的汙漬,毫不在意地吹吹又抓起一個。 “怡然,這些不可能有寶貝的。”幼蕖低聲道。 一位耳尖的修士聽到了,不滿地瞪了幼蕖一眼,轉身一劃拉胳膊:“這幾件,都給我包起來。不識貨的人吶,可憐可嘆!” 這話音剛落,旁邊又有兩個修士爭著來:“我要我要!我先看中的!” 三個人爭搶起來,把幼蕖擠到了一邊。 蘇怡然捂著嘴樂不可支,看著幼蕖給哽在當場,忒有趣!她毫無同情心,幸災樂禍地跟著嘲笑: “你看你,不識貨吧!被人瞧不起了吧!我告訴你,這些東西,說不定就藏著什麼驚天秘密呢!” 又壓低了聲音悄聲道:“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聽說幾位突然飛升的神君,也是這麼找到的機緣。” “上次唐師姐不是才說過,那些傳聞都不可信的。你當這些做了一輩子生意的攤主是傻的?”幼蕖也毫無顧忌地給蘇師姐撇撇嘴,表示鄙夷。 “就算有什麼藏在裡麵,天下那麼多攤子,千千萬萬件呢,我得費多大的勁多大的運氣才能挑出來?它就準準撞到我手上?就算有什麼,也說不定裡麵藏著魔物呢!再說,沒這個撿來的機緣我就不修道了?就沒法晉級了?” 幼蕖一句緊一句。 “道理我都是知道的,這不是怕萬一嘛!唉唉說不過你這張嘴。” 蘇怡然恨恨地要去擰幼蕖的嘴角,不過下手的時候看看自己滿手的黑印子,還是忍不住收了手。 這半途而廢的舉動逗得幼蕖發笑,她就知道怡然師姐舍不得她。 蘇怡然給自己手上連施了幾個潔凈術,怏怏地嘆口氣,她確實試了好幾種法子,也沒試出來那些泥疙瘩的特異之處,看樣子不是裡麵沒寶貝就是她沒緣法。 “行啦師姐,前麵的好看些。”幼蕖拽著蘇怡然往前挪步子。 蘇怡然還有些不甘心,走過了拐角還要掙紮著回頭看一下,不看還好,這一看,她一個倒抽涼氣,竟然給自己口水嗆到了,咳得驚天動地。 “怡然怡然!”幼蕖趕緊給她順氣,“怎麼了?” “那個,那三個”蘇怡然的指頭顫巍巍地指著方才她逗留的地兒,簡直說不出話來。 “那三個?”幼蕖沒看明白,怡然指的方向有什麼?還是那三個修士和攤主啊! 蘇怡然順過氣來,咬牙切齒地說:“那三個人!一看我們走,就把那幾個疙瘩還給那攤主了!看那神態,都做熟了!他們是一夥的!那什麼的!你說的那種,托托兒!” 幼蕖笑得扶腰,還真是!她給怡然在來的路上講了一嘴,竟然就給遇上了! 看看,千講萬說,還得怡然自己看一回才知道真假,不發生在自己身上印象不深刻,不然怡然隻當故事聽呢! 轉到另一邊,這片攤位上的器物古樸雅致、精工細作,比方才的土疙瘩體麵多了。 蘇怡然又來了精神,一個個看開去。 幼蕖與蘇怡然雖然穿的隻是上清山製式的普通道袍,沒有任何標記,但天青色說明了她們是內門弟子。 而且這兩人神完氣足、自信灑脫、舉止不俗,一看就知道有些背景,又都不自覺地帶出些天真神氣,在這些小攤主眼中,便是肥羊兩頭,自然個個打疊精神來奉承,一心宰下幾刀。 蘇怡然這回逛得眉花眼笑,一件物事才拿在手中,就有人來適時告知其特點與淵源,體貼而不討厭。 最妙的是,這裡的攤主都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談吐也清雅脫俗,不像先前那些油頭滑腦的小攤販。 一聽下來,這裡的器物啊,還真不簡單。 一問,不是祖傳三代以上就是世家衰落不得不忍痛割愛,或者是出自萬年前的仙人洞府九死一生才僥幸到手,又或者精心打造器靈簡直通神,可惜沒緣分而用不得 件件背後都有傳奇故事。 這一路看來,東西沒怎麼買,故事倒是聽了不少,蘇怡然聽那些攤主舌燦蓮花地吹噓自己如何出生入死、化險為夷,聽得目瞪口呆,深覺這比話本子好看多了! 並不是她隻聽不買,而是她想買的時候,突然發現裝滿靈石的芥子囊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幼蕖手上。 幼蕖隻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很豐富,怡然不完全懂,可也知道小丫頭是讓她不要急著買。嗯,肯定有緣由,遂乖乖住手。 隻是聽到第五個故事之時,蘇怡然也有些省過來了,無他,這些故事無論多麼驚險多麼傳奇,最後都要落在攤位上的某件器物上。 “我就不信這裡個個都是千難萬險得來的寶貝!撿漏撿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哼哼,我瞧著就是個漏鬥,撈不到一件實在的!就這樣,還想騙本姑娘的靈石?我多麼精明的人吶!” 蘇怡然看透了攤主的故事,開始居高臨下地評點起這些拙劣的生意經,聽得幼蕖又是點頭又是笑。 蘇怡然終於不聽故事,隻看物件,倒也挑中了兩樣有趣的。 “對嘛,做生意,實實在在的多好,別搞那些花頭精,故事啊什麼的都是虛的。好東西大家都看得出來,自然有人買。” 蘇怡然一邊付靈石,一邊語重心長地教育麵前的攤主。 這攤主賠笑點頭,他個頭還沒蘇怡然高,又縮著脖子哈著腰,氣勢無疑就弱了。蘇怡然的講話也就顯得效果特別好。 幼蕖捂臉,這位攤主人家倒是本本分分地沒怎麼說話,講故事的是先前那些人吶蘇師姐!你教育人也要看看麵前的是誰啊! 看書領現金關注公眾號書友大本營看書還可領現金! 這也是人家想做生意,又看她們穿著上清山的宗門製服,犯不著平白得罪,乾脆由著蘇怡然說了個過癮,總之靈石賺到就行。 “那是謝小天?金鐘峰古裡古怪的那個?”蘇怡然正說得痛快,一眼瞧見前方一人。 那人本也不該起眼,普通服飾平常相貌。 她能一眼瞧出來,是因為謝小天特意換去了帶著上清山內門標誌的服飾,隻穿了件普通道袍,可舉手投足又有些掩藏的痕跡,一幅生怕別人知道他是微服私訪的樣兒,還不時東張西望,看起來扭捏小器,反而讓人一眼看出有些異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