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參加上清山慶典的人無不精神抖擻、一臉春風,四處遊走,積極主動地拉人脈,隻有廣源齋的江夫人除外。
連幼蕖這樣愚鈍的都看出江夫人在強打著精神應付場麵,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暗暗的,像籠了一層灰,那不是勉強說笑能裝飾過去的。這麼重要的場合,對廣源齋來說是最好的聚集人氣的機會,她卻任機會在手邊溜過去了。
記得大比之前,江家來到上清山時,那是何等的排場,這位江夫人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笑語如珠,言談爽利又熱情,當時幼蕖覺得女修之中,那種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流暢自如,隻有江夫人與花顏夫人能有一比。
今兒,應該是這位江夫人心情不好罷……幼蕖猜測道。這幾天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了?不會有人敢去招惹廣源齋的女主人吧!
幼蕖以她有限的見識,隻能推斷是不是江夫人對江燕兒的大比成績不太滿意所致。
可是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她自己就搖頭了,若真是這樣,那這江夫人也太過患得患失了……不至於吧!幼蕖覺得自己肯定是小人之心了。
不過,她看到的場景偏偏印證了她覺得不靠譜的猜測。
當有人問起江夫人的愛女江燕兒何在時,江夫人的笑更是明顯維持得更辛苦了,那笑就跟最薄的竹紙糊的一般,一口氣就能吹破了。
“小女最近需要靜修閉關……”江夫人對每一位來熱情詢問的江家故交這樣解釋。
幼蕖覺得,每答一次,那位江夫人的麵上就要多一層陰雲,最後,那精心裝扮過的臉上,烏雲濃重得都能降雨了!
花顏夫人很識趣地沒有問江夫人關於江燕兒的話題,隻笑瞇瞇地誇江夫人容顏未改,一定要請教駐顏秘方;又道廣源齋日益興旺,綺色穀羨慕不已,江夫人功不可沒。
幼蕖能感覺到江夫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麵色總算和緩了一點,與花顏聊了幾句,語氣也沒那麼急促匆忙了。
當江夫人看到幼蕖時,那語氣裡的感慨與羨慕也太明顯了:
“這孩子是頭名吧!唉,真是爭氣!這沒父族母族支撐著,還這樣要強,真是不簡單!唉,人家父母的命怎麼就這麼好……”
明明是誇獎的話,卻給她說得唉聲嘆氣。
幼蕖微微尷尬,隻得一笑不語。
離開江夫人這邊時,花顏夫人給幼蕖傳音:“江燕兒那不是她的女兒,是她的臉麵!大比沒比好,就不配做她孩兒了麼?”語音裡透著濃濃的嘲諷之意。
幼蕖有些同情江燕兒了。想起那張精致驕傲的璧玉一樣的小臉,矜持又冷淡,但一直以生在江家為豪。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在人前都不願意提起她,會是怎樣的難過失落?
不奇怪大家為什麼都來來問剛剛大比結束的江燕兒為何不在江夫人身邊,因為除了蘇怡然那個怪性子,大凡是家族有人來上清山參加慶典的弟子幾乎都與家人同坐。
一來麼,這些世家子弟拜師之後與親人見麵難得,有得敘天倫的機會豈能錯過?二來,這些小輩可以名正言順地借家族一點光,有家族看重的子弟分量自然要重一些。
比如袁喜夏,就一直依偎在袁家夫婦的身旁,全然一派乖巧伶俐,再沒半點平日愛使小性子的別扭。袁家父慈女孝的和睦場景吸引了不少人的打趣,來來往往的各家長輩少不得贊一聲袁家小姑娘何等出色優秀。
幼蕖起初見花顏夫人腳步帶風地往袁喜夏那邊走,還當花姨是要帶她去見一下袁家的人,心道隻怕袁喜夏不太樂意見到她。
但是花顏路過袁氏一家三口時腳步不停,隻順便沖袁家方向點了個頭,算是招呼過了。
本來甜甜微笑的袁喜夏遠遠一看到幼蕖,那笑容就淡了,眼神也往上飄去,若是幼蕖來和她招呼,估計她隻會冷淡地點個頭表示認識。
可當她又看到花顏夫人領著幼蕖匆匆而過,竟似沒有與她父母交談的意思,這又讓自視甚高的袁喜夏大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