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嶠還有些莫名,但他知必有緣故,且聽遊譽思如何說。
  “白駒城二十年一換護城人,道魔雙方競奪這個位置,其實是白駒城有意為之……”
  傅猷似笑非笑,等著遊譽思繼續。
  “雖然是從前的城主與長老會的決策,可我們,代代都秉持這個想法沒有變。為的是……”
  遊譽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口,大家卻都明了他的意思。
  為的是在道魔雙方的夾縫裡左右逢源,得到雙方的示好。
  真要是道魔大戰再起,白駒城在雙方都有人,這種奇異的中立地位,會贏得夾縫裡的太平,甚至是更多的好處。
  所以,道門、魔門爭來爭去,你上我下,白駒城樂見其成。
  遊譽思身為大長老,自然是深知來龍去脈。他曾經也是這種競爭的旁觀者和推動者,坐山觀虎鬥的快感一度令他有超越仙魔的飄飄然。
  沒想到,他所觀的虎,早存了嚙人之心。
  誰能知道呢,魔門暗藏禍心,甚至為了掌控城主而偷偷換了嫡係血脈。道門卻是不計前嫌無私救人的一方。
  “我爹對魔門其實有些不喜,他曾對我說,魔門算計太重,以利結盟不如以義相交。若有機會,還是徹底投在道門一邊才好。畢竟,道門做事是有底線的。”
  遊玉成也慢慢地開口補充了一句。
  突然,他有些了悟:
  “我爹是不是因為流露了這個,才會早死?”
  他踉踉蹌蹌沖到幼蕖麵前,流霜束捆住的遊書華已經被擱在她腳邊。
  遊玉成隔著白練去抓遊書華的衣領:
  “我爹相信你,時常與你說族內的事情。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訴了魔門的人?是不是你下的手?”
  遊書華乜斜了一眼,不屑回答。
  遊譽思扶著遊玉成,老淚縱橫:
  “不管是不是他,這帳算到魔門頭上總沒錯。你爹他確實死得突然,好好的出門一趟就重病不起了,沒等到郎中來就去了。你娘跟著也殉節了,我還說怎麼就舍得你呢!唉,現在想起來,有蹊蹺,有蹊蹺啊!可是,沒證據啊……”
  遊書華被麵前兩人糊了一頭的鼻涕眼淚,甚是不耐,沒好氣地叫道:
  “我沒乾!但多半也有其他人動手,你爹那心思,人家那時還在護城人位置上呢,就沒得他好臉色,還能由得了他?可要說是誰,我可不曉得,我是半路投去的,人家有什麼也不跟我說。”
  遊玉成丟開手,失魂落魄地發著呆。此時尋求答案又有什麼意義呢?爹娘已去,惡人被抓,這惡人做的是一件惡事還是兩件惡事,下場都一樣。
  即便是其他人下的手,魔門隻會將已經壞了事的遊書華推出來頂罪,怎麼可能讓他明明白白地報仇雪恨?
  “遊城主,逝者已矣,你且將先人留下的白駒城治理好,照顧好自己的有用之身。報仇或是尋求進一步的真相,隻要活著,就有機會。”胡嶠勸慰道。
  遊玉成緩緩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也能想通,隻是此時胡仙長點明了,觸動尤深。
  “多些諸位仙長援手之恩。”遊玉成深深拜了下去。
  按理說,道門交過六韜令、看著大典完成,任務就算結了。
  以往的交接都是如此,白駒城視道門魔門為可利用者,道門的人又何嘗不是隻將白駒城當做歷練過程中的一個小小節點?
  所以大家都不在意對方的真實情況和想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泛泛而交,淺淺而談,點頭之交,任滿即止。
  如果是這樣一直不鹹不淡地持續下去,異變暗生,也懶得去查。到時自己血竭而亡,城主被偷天換日,也無人知曉。所有的秘密都會和那些血盡而亡的屍骨一樣,被埋在深深的地下。
  幸虧,他運氣好,這回的道門歷練隊伍不僅有責任,還有心有情有擔當,這才挽大廈於將傾。
  “仙長,玉成暫時是被救回來了。可以後呢?剛剛說還需好些時日,這神樹血氣什麼的,我們也不懂……”
  遊譽思小心地提著要求,腰塌了下去,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
  “大長老,你們在族裡另選一個城主吧!”遊玉成很沮喪,“我說句話都要喘三口氣,哪坐得穩位置?更別說政務荒廢,我腦子也荒廢了,哪裡能處理城裡城外大大小小的事?能不能請仙長回去說一下,把城璽改一改,從最近的血脈裡換一支?”
  他知道城主的責任與辛勞,他見過父親的夙興夜寐、勤勞政事。而如今他心怯膽弱、氣虛神疲,自覺不能支撐如此重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