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犯起了難。
  論熟悉與親密程度,她肯定比不上常來外山轉悠的黑雲兒。
  她也就上回來尋黑雲兒時見過一次芝人芝馬,自己還沒單獨來過呢,也不知道那對怯生生又羞答答的小東西敢不敢出來見她。
  明明知道兩個小家夥與自己隻有咫尺之遙,卻不得一見,偏是不能大聲呼叫,也不能四處翻找,幼蕖一時手足無措,恨不得團團轉,簡直要給自己蠢哭。
  連轉了幾個圈,幼蕖一拍腦袋,想起來了!
  她當日離開之時,曾給芝人芝馬留下一對小小傀儡,留有自己和黑雲兒的氣息,既司防護之任,又兼玩伴之職。
  隻要溝通自己對應的那隻傀儡,間接告知自己來訪,任其自行決定是否露麵一見,不就行了?
  幼蕖心念一動,果然不遠處很快有了動靜回應,正是心神溝通的傀儡所在方位,她心頭一喜,凝神望去。
  草叢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骨碌骨碌”一陣響,卻隻有一隻小黑豹子傀儡滾了出來。
  幼蕖心頭發笑,且耐心等著。
  果然,沒幾息,草叢裡又是一隻人形小傀儡滾了出來,正是與她形貌相仿的那隻。
  再等。
  這回,草叢裡露出一個白白的小圓點。
  一隻白嫩嫩的蠶豆瓣兒般大的小手掀開一片草葉子,欲蓋彌彰地用那片細細的草葉子半遮住白玉般的小腦袋,探頭探腦地向外看。
  那人小,草葉子更小,與其說是遮掩,不如說是壯膽,或是遮羞。
  忒逗人!
  幼蕖忍著捧腹大笑的沖動,席地而坐,耐心又和氣地送過去一個溫柔的笑臉。
  “咭!”
  那小人兒忽地笑出了聲,摔開毫無遮擋作用的草葉子,小腳丫“啪嗒啪嗒”地跑出來。
  走近了幼蕖,芝人仰起頭望著她,含了一根手指頭在口中,“嘻嘻”而笑。
  依舊是玉雕一般的身軀,照舊裹著一片五色靈芝葉,日光之下,細嫩的小手小腳宛若半透明,小小的臉上都是歡喜之色。
  “你還記得我吶小東西!”
  幼蕖俯下腰,伸手攤掌,小小的白玉一般的芝人一下就躍上了她的掌心。
  一股清靈之極的氣息撲麵而來,幼蕖隻覺得呼吸都輕快了幾分,肺腑間都是清氣。
  幼蕖將手掌舉至與麵目平齊,那小小的芝人張開雙臂,開開心心往她麵上摟去,可隻能半抱住幼蕖的臉龐。
  麵上一陣清涼,細細隱隱的清香直透靈臺,突然那張小小的白玉腦袋湊得極近,直抵到眼皮下,幼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兩隻眼皮上各有一點涼意落下,原來是那隻芝人輕輕親在了她眼睛上。
  心底也驀地清清涼涼地一陣,頓感舒適之極。
  待睜開眼時,隻見那芝人笑嘻嘻地盯著她,腦袋歪在一側,一雙粉嫩嫩的小拳頭墊在兩腮旁,看得幼蕖心都要化了。
  “你還有個小夥伴呢?”
  幼蕖不敢大聲,生怕一口氣吹跑了這小家夥,芝馬還沒出來呢!
  芝人揪住她的小指頭一蕩一翻,翻了個跟頭就飛回了草叢,幼蕖也不急,反而贊嘆了一句:
  “小家夥,你身手練得不錯啊!”
  黑雲兒時常來外山,定然和芝人打鬥嬉鬧得不少。
  她話音剛落,就見草叢裡“稀溜溜”一聲,跑出匹白生生的小小馬兒。
  芝人騎坐在小馬上,左手持一隻樹枝做的小弓,右手持一柄淡綠色小劍,口中呼叱連聲,威風凜凜,宛若大將軍出行一般。
  幼蕖笑得直不起腰,再去看先前滾出來的自己的那隻傀儡,已是手中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