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茲的電話又一次響起,她接起來聽了幾句,很快掛斷。 “抱歉,我得臨時出去一趟,你今晚還有別的事嗎?”莉茲問。 “沒有。” “那和我去一趟基地醫院吧。”莉茲笑笑,“黎各的特訓結束了,我要去醫院給她送點東西。” 出乎赫斯塔的預料,基地的醫院並不在地麵的任何一棟建築內。 莉茲帶著她搭乘一座電梯向地下而去。金屬轎箱一路向下不知沉落了多久,當門再度開啟,出現在赫斯塔眼前的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它與地麵上老舊的建築完全不同,地麵與墻體都是白色的,走廊上燈光明亮,讓人分不清黑夜與白天。 據莉茲介紹,此刻她們在大約 110 米深的地下,這裡的建築均由鋼筋鋼板焊接而成,這些建築的地基並不是普通的荷載土層,而是由近 2000 個重達 4.9 噸的彈簧拚接而成——這種防震措施足以抵禦大部分劇烈爆炸。 這樣的地下大樓,基地內共有十幾棟,作用不一,隻是目前赫斯塔有進入權限的地方隻有醫院而已。 兩人經過三重消殺區並穿上了無菌服,莉茲帶來了黎各的 CD 和耳機,不過這些東西都被放在了外麵的寄存室——明天一早,換班的護士會對它們進行全麵消毒,再轉交給黎各。 在和護士進行初步溝通之後,兩人得知,黎各隻在晚上九點左右短暫地醒來,她的意識維持了大約六分鐘。在得知自己接下來一個多月都要住院之後,她反反復復和近旁護士強調,讓她們一定要聯係 403 的莉茲·弗萊徹,讓她幫忙把幾張 CD 還有耳機帶過來。 莉茲聽罷緣由,稍稍鬆了口氣。 “黎各的輔佐官去年已經轉職了,所以不怎麼回基地……有時候我會幫幫她的忙。”莉茲向赫斯塔笑了笑,“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是不是?” “她受了很重的傷?” “不用擔心,第一次覺醒‘子彈時間’都會這樣。這樣大家才能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極限?” 莉茲沒有再回答,赫斯塔也就不問了,她就隱約感到這或許也是一個“暫時不方便回答”的問題。 而這樣的問題,這裡可能還有許許多多個——包括剛才在健身房裡,與“子彈時間的限製”有關的話題。 …… 接下來的時光,一切風平浪靜。 最讓赫斯塔感到意外的是,事情真如莉茲所言,肖恩真的沒有再來找過她的麻煩。 這段時間的夜晚,赫斯塔獨自一人在房間裡完成了自己的玫瑰花。 在封上玻璃罩以後,女孩將它擺在了靠窗的邊桌上。在晴朗的夜晚,當太陽西沉的時候,天邊的燦爛晚霞會在玻璃上投下黃昏的微光,它們經過反射,映照在沒有開燈的臥室中。 赫斯塔仰臥在床榻上,看著天花板的光影出神,她什麼也不去想,周圍的一切也與她無關,直到夜課的時間臨近,她才起身開始為出門做準備。 基地裡的人很少,但氣氛似乎非常友好。每當她與莉茲一同出門,並在走廊遇見陌生人時,無論這人她見沒見過,對方都會主動和她打招呼,說一聲“你好”或是“晚上好”,這一點讓赫斯塔尤為不習慣。 赫斯塔已經開始上課。在經過初步的評測以後,她能立刻開始參與的課程就隻有最基礎的體能訓練。不僅如此,她也缺乏必要的電子設備操作常識。 負責課程設計的助教表示,她必須先完成大約 120 小時的基礎生活技能培訓和初級文法教學,才能開始後續的課程。考慮到基礎訓練已經占用了她一天接近 6 小時的時間,課程中心為她將這類技能培訓安排在夜裡。 教學樓是公共區域,到處都是攝像頭,而在攝像頭未能覆蓋的其他地方,莉茲從來都沒有讓赫斯塔落單,她一直堅持接送赫斯塔上下課——這是她撫平赫斯塔恐懼的方式。 赫斯塔學得很快,也很投入,在老師的正式教學結束以後,她往往還會帶著一堆問題持續詢問和討論,而莉茲總是毫無怨言地在外等著,直到赫斯塔出來。 如此大概過了半個多月,赫斯塔終於主動提出自己可以一個人上下課,莉茲很快將這個消息同步給了莫利和瓦倫蒂——這多少說明,赫斯塔對基地提供的保障建立起了一些信任。 臨近五月,天氣漸漸轉熱,太陽落下的時間明顯推遲了許多,赫斯塔也隨即延長了自己的自習時間,她正以驚人的速度完成從修道院生活到訓練基地預備役的身份轉變。 又是一天入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隨著窗外晚霞的消逝,教室內的燈自行亮了起來。 桌麵上的手機稍稍震動,是莉茲的消息。 “你在哪裡?” 赫斯塔很快回復:“文法課教室。” “不要離開,在那兒等我,我馬上就到了。” 赫斯塔望著這條簡訊,從這些文字裡,她隱隱感到莉茲似乎有一些著急。 她望著窗外,不久前還是橙紅色的天空此刻已經轉為了淡藍,夜中的孤星變得更為明顯。赫斯塔收起手機,一種避禍的本能讓她決定去隔壁找找助教老師。 在莉茲到達之前,盡量不要落單才好。 然而,就在起身的一瞬間,她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突兀的機械旋扭聲,教室裡的燈光突然熄滅——除了赫斯塔頭頂的那一盞。 整個教室瞬間暗淡了下來,赫斯塔在窗麵的反光中看見了自己,白色的光照亮了她的頭發,也讓她的臉沉在陰影之中。 她回過頭,很快意識到剛才聽到的聲音來自教室後方的監控攝像頭。 原本對著教室中間的鏡頭,在幾番調轉之後,緩緩轉向赫斯塔所在的地方。 赫斯塔眉頭緊蹙,她從教室的前方慢慢向後走。每一步,她身後的燈隨之熄滅,頭頂的燈猝然亮起,仿佛一架用冷光鑄造的囚籠,永遠聚焦在她的身上。 攝像頭跟著她的步伐緩慢移動,赫斯塔走到了鏡頭跟前。 她有些懷疑地盯著鏡頭。 “……肖恩?” 鏡頭突然抖動起來,它的金屬關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仿佛一串詭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