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站在千葉身旁的AHgAs水銀針一下笑出了聲,又隨即意識到這個場合這麼笑不合適,她咳了幾聲,扭頭向別處看風景。
阿維納什麵無表情,“樓下那些記者呢,是怎麼回事?”
“裡希被抬過來的路上說他想在臨死前最後見神父一麵,他要為自己的自殺行為向天主懺悔,裡希的仆人就去請人了,然後不知道怎麼半路就冒出這麼多記者來……”
“神父已經來了?”
“來了,在院長辦公室那邊休息,是譚伊區去年新任的主教,和裡希子爵是好朋友。”
阿維納什走到窗邊,看了一眼被攔在醫院門外的記者們。
“喊泡勒來,讓他去把底下這些人都趕走。”
……
下午兩點,裡希從麻醉中醒來,他麵色慘白,憔悴至極,一直竭力想要開口說話,甚至幾次掙紮著想要起身,不論誰在一旁勸阻都無濟於事。直到主教穿著無菌服走進病房,他的情緒才稍稍平穩了一些,並淚眼婆娑地握住了老友的手。
傍晚,主教已經斷斷續續聆聽了裡希氣若遊絲的告解,他長篇累牘地懺悔了自己的自殺行為,而後懺悔了過往的冬日遊獵、過於旺盛的情欲、對他人的憎恨、以及死到臨頭的膽怯。
在主教的陪伴下,裡希終於能閉眼安眠。不過令主教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走出裡希的病房,他被告知今晚最好就先睡在醫院——可能半個譚伊的記者此刻就聚集在醫院外頭。
主教麵容沉靜地拒絕了警方的建議。當他步履穩健地出現在醫院的門口,人群瘋狂地朝著他湧來,數不清的收音筒和話筒懟到他的嘴邊,時起彼伏的閃光燈把這一角的夜照得像白晝。
警方努力維持著現場的秩序,記者們則在警察們組成的人墻外爭前恐後地向主角詢問裡希目前的情況,包括這一下午裡希究竟同主教說了什麼。
“今天下午,裡希子爵完成了他的告解,我以上帝,聖子,聖靈之名赦免了他的罪過。”主教目視著人群,“這就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事。”
聽到“告解”二字,所有人都立刻明白想從主教這裡打聽子爵的消息已不可能,但大家仍不死心,“您能否再透露一些呢,子爵是不是真的持槍自——”
“您期待從我這裡聽到什麼呢?”主教的聲音非常平靜,他以溫和的目光望向提問的記者,“再過一會兒就到了今日的宵禁時間,你們不應當再在這裡圍堵什麼,這也會影響到在這裡工作的醫生和正在接受治療的病人。”
“那能否談談您此刻的心情呢主教大人——”
“是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隨便什麼!請和我們說上兩句吧!”
在短暫的沉默間,一切鏡頭已經重新聚焦於主教的臉。
“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我知道裡希子爵正在經受一場嚴酷的考驗,”主教輕聲道,“‘人們,甚至惡人,要比我們想象中的他們幼稚得多、天真得多。其實我們自己也一樣’,這是白銀時代一位偉大文學家的話,我想,它永不過時。
“我永遠驚異於造物主賜予人心的磨難和痛苦,同樣的,我也驚異於子爵直麵內心的勇敢。今天,子爵已經在天主的光照下省察了自己的良心,他已與天主重新和好。
“我將為他祈禱,主與他同在。”
主教凝視著鏡頭,他的目光毫無閃避,帶著父親式的仁慈和威嚴。借由這鏡頭,無數人也將凝視主教的眼睛——懷著虔誠,懷著譏誚,或是無休止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