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公爵定下的規矩,他老人家還在世的時候就說過,羅昂宮見證了許多個王朝的興衰,它的啟用總是和奢靡無度的生活聯係在一起,這樣的宮殿沒有再開啟的必要,始終被塵封就是它最好的狀態。
“老公爵過世以後,我們公爵也一直遵守著這個規矩,直到今天。”
“說得可真好啊,”赫斯塔輕聲道,“那我就繞著它看看,可以嗎?”
“那……當然是可以的,我陪您一起吧。”
夜晚的羅昂宮比白天更顯巍峨,赫斯塔伸手輕輕觸碰冰涼的石塊,她仰起頭,看見一些高處的金屬窗雕在漫長的雨水侵蝕中淌下許多條細長的銹漬,如同漆黑的血淚。
赫斯塔繞著羅昂宮走了半圈,又很快被不遠處的灌木迷宮與農園吸引,男仆順勢說了許多這裡花草陳設的細節。
期間,赫斯塔再沒有問一句羅昂宮的事,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初來乍到的觀光客,對這裡的一切都興致勃勃。
從農園出來時,一個如山的黑影驟然從暗處起身,男仆嚇得跳了起來,定睛一眼才喘了口氣,“……原來是牧……牧羊人先生,嚇死我了。”
迦爾文披著雨衣,他左手拿著一把取土器,右手還握著一棵帶土的球根,顯然是在乾農活。
“你回去吧。”赫斯塔對男仆道,“我一個人在這兒逛逛。”
“……好。”男仆點頭退下,但並沒有走遠。
“方便說話嗎?”赫斯塔問。
“方便,等我一下。”
迦爾文跑步將球送去了不遠處的工具屋,脫了雨衣才回來,赫斯塔幫他拿著水管,他很快洗去了手上沾著的濕泥。
“你怎麼會在這裡?”
“維克多利婭她們需要一個熟悉譚伊的水銀針來配合保護維爾福與唐格拉爾的安全,我看到招募信息就過來了。”
赫斯塔稍稍顰眉:“這次對‘刺殺者’的行動應該已經算是‘高危作戰’了吧,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接這個等級的任務。”
“我其實無所謂,是肖恩總攔著,”迦爾文回答,“他不願我冒險。”
“這次他沒攔著嗎?”
迦爾文笑了起來,“他攔他的,我乾我的。再說這個案子看起來也沒有其他高危任務那麼危險。”
“……你該聽聽肖恩的話。”赫斯塔平靜道,“你沒看見維克多利婭小隊的佐伊嗎,我聽說上次刺殺者差點殺了她。”
“不說我了,赫——優萊卡,我該恭喜你,”迦爾文笑道,“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些年一直在做那麼危險的事,難怪平時總是看不到你人。”
“你不要岔開話題——”
“卡爾?”
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兩人身後傳來,赫斯塔回過頭,見一個身型單薄的女人站在遠處花園的石磚地上。
那人披著厚而輕的絨鬥篷,夜色中赫斯塔看不清女人的臉。
“您別過來,夫人。”迦爾文用敬語大聲喊,“我翻了土,還沒清理完,路上泥濘。”
女人提起了自己灰鼠色的絨鬥篷,她低著頭,小心地踩著臺階往下走。
在暗淡的燈光下,赫斯塔看見她淺金色的長發和溫順的眉眼,她看起來是那樣溫和,連眼邊的皺紋都像是帶著笑意,隻是那雙溫潤的眼睛像是剛哭過。
這綿羊一樣的情態讓赫斯塔生出一瞬的恍惚。穀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