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有些莫名:“你早上才說我們仨肯定是好人陣營的——”
“我有沒有和你講過以前我打獵的事?”
“什麼時候?”赫斯塔望著她,“在十二區,還是在索爾荒原?”
“索爾荒原,我小時候。”黎各推著赫斯塔繼續往前走,“我和你講過嗎?”
赫斯塔想了想,“……好像沒有。”
“我第一次進山是跟我姐姐去的,她教了我一大堆規矩。”
“你是說狩獵技巧?”
“不是,是‘規矩’。”黎各輕聲道,“比方說,不能用陷阱;不能提前圈養獵物,不能用鐵絲、藤蔓限製獵物行動;不能毒獵、或是使用麻醉槍;如果獵物正在過河,或陷在泥坑裡,或是因為各種緣故行動不便,失去了逃脫的能力——那獵人不僅不能趁機捕殺,還應當伸出援手,幫助獵物逃生。”
赫斯塔聽得一愣:“……認真的嗎?”
“看你打獵來做什麼。如果你隻是為了吃它們的肉充饑,或是扒它們的皮來做衣服,那你怎麼殺都行,沒人管,但這些東西統統都不能拿去買賣。”黎各回答,“如果哪戶人家要用獸皮獸骨拿去換錢,那在狩獵的時候就必須像捉祭祀的牲口一樣守這個規矩,否則就算偷獵。”
“這樣的規矩,人人都遵守?”赫斯塔問。
“當然會有些人不守規矩,但事過留痕,地方就那麼大,一兩次抓不到,做多了遲早敗露的。”
“敗露了會怎樣?”
“會被大家瞧不起。”
赫斯塔再次抬起頭,“就沒有別的懲罰了?”
“這已經是最嚴重的懲罰了,我印象裡,被大家抓到的那幾個人,最後全都搬走了,”黎各輕聲道,“想在鎮子裡繼續過,大概是生活不下去的。”
赫斯塔若有所思:“……這有什麼活不下去?”
“處處被刁難的日子不好過吧?”
“那如果有人突然遇到了什麼事情,特別需要錢,四鄰八鄉一時沒法湊到她要的數目,這人自己偷偷設個陷阱也不行嗎?”
“沒有例外。”
“……那如果這個人是你朋友呢?”赫斯塔再次仰起頭,“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發現證據的,那你——”
“哼哼,那還能怎麼辦,一起毀滅證據唄。”黎各挑眉,“但不管怎麼說,故意折磨獵物不是什麼好習慣。你別跟安娜學壞了,我看她是活得太久,人有點扭曲。”
赫斯塔望著黎各,“怎麼突然提她呢?”
“昨天你和司雷同時出事,我第一反應就是她乾的……但今天看你倆狀態,這船上的幾個醫生對你們的救治也都算盡心,”黎各低聲道,“你知道嗎,她昨天和我建議殺了司雷,我到現在也掂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赫斯塔一怔。
“殺了司雷?”
“對,因為司雷手上有對你不利的證據,又深度參與了這次航行的各個環節,”黎各又笑了一聲,“安娜這個人,是有點惡心人的本事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