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完成了今日的所有練習,赫斯塔打了個長長的嗬欠,也起身開始收拾文具,便就在這時,那段熟悉的小提琴音又一次響起。 赫斯塔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等琴聲結束,她便起身離開。 …… 九月一號,離正式上課隻剩下最後一天。這一日赫斯塔早早起床,由於尤加利今天有培訓走不開,她決定一個人去希望中心看看十一。 在踏入希望中心的大門之前,赫斯塔就知道十一這禮拜的表現應該還行,畢竟這一周邢老師沒有再發消息來。 等見到邢老師之後,她的猜想驗證了一部分,事情確實沒有變得更糟,但也不像她想象得那麼好。十一這一周仍然劣跡斑斑,隻是不再挑戰希望中心的底線——不論如何,這也算個進步。 邢老師仍舊很忙,中途又出去了一趟,她留赫斯塔與十一在辦公室小坐。沒有了尤加利的即時翻譯,兩人借助翻譯機的溝通稍微有點吃力,不過,這絲毫不妨礙十一興奮地告訴了赫斯塔一個驚天秘密: 希望中心裡,也有一個關押奴隸的地方。 起初,赫斯塔以為是翻譯機出錯了,但隨後十一非常清晰地描繪了一個地點,以及她偶然間看到的景象——就在她們宿舍的頂樓三樓,有一個窗戶上裝滿鐵柵欄的房間,那個房間有兩道鐵門,平時除了老師們,誰也不能進。 前幾天,她跟著小夥伴一起回寢室。她們不經意地抬起頭,發現有兩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扒在窗口,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們。 同伴當場就嚇哭了,十一則跑去找了老師,但等老師們趕來,三樓的那兩個男人也不見了。 「老師怎麼說?」赫斯塔問。 「老師讓我不要怕,但就是不告訴我那裡麵有什麼,還叫我不要跟別的同學亂說。」 「那你說了嗎?」 十一抖了抖自己胳膊上的袖章。 「當然不能說了,她們膽子那麼小,說出來嚇死她們。」 赫斯塔陷入沉思。 午飯時間,邢老師回來,她邀請赫斯塔一起去食堂吃飯。席間赫斯塔提及此事,邢老師表情平靜,坦然道,“對,他們都是這兒的成員。有些是先天自閉癥,有些是後天腦損傷……但都有比較嚴重的智力障礙,完全沒有自理能力,必須有人長期照顧。” 赫斯塔有些困惑,“您這兒還收成年人?” “當然不收,那些都是十幾年前接收的孩子了,當時機構還不完善,沒有明確接收標準,所以來了很多這樣的孩子……”邢老師低聲道,“他們這樣的領養不出去,我們要是不管,他們也活不了多久,最後就隻能用這樣的法子了,養著,但關著。不體麵,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你很在意這件事嗎?” “是有點,”赫斯塔回答,“多少有點安全隱患吧。” “我們從去年開始就在聯係相關機構了,可能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能把他們轉運到其它福利機構去。”邢日微搖了搖頭,“本來也考慮過另外租個地方把人先運過去,但實在勻不出多餘的人工了。” “理解,”赫斯塔輕聲道,“之前看合唱團排練的時候感覺貴中心接收的大都是女孩子,這兒的男孩子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是現在都不收小男孩了嗎?” “收,正常的孩子都收,隻是男孩找原籍、找領養都快,女孩麻煩一些,剩得就多。” 赫斯塔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那當初你們接收的那批有缺陷的孩子裡,是隻有男孩嗎?” “男女都有。” “那女孩——” “女孩找領養固然麻煩,但到了年齡總有能接收的家庭。”邢日微低聲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了……我們還是聊聊十一吧。” …… 和上周一樣,赫斯塔仍在希望中心待到了下午。 在十一的帶領下,她看見了那個焊滿了鋼筋的鐵窗戶,藍色的玻璃後麵黑洞洞的,看不到一個人。 就在這時,赫斯塔感到手機震動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俞雪琨的消息: 「在哪兒?」 「外麵。」 「你的手續出了點問題,我這兩天有點忙,沒顧上你這邊。你現在還有地方住嗎?」 「有啊,我一直住在西29。」 「要不你先回去看看?」 「怎麼了?」 俞雪琨那邊再沒有新消息傳來,赫斯塔有些疑惑地收起手機,在將十一送回老師手裡之後,她快步流星地離開,往學校趕回。 很快,她就意識到剛才俞雪琨的詢問肯定事出有因——上禮拜還門可羅雀的西29棟此刻到處都是拖著行李箱的新生,不少樓上的窗戶已經打開通風,有一些新麵孔正站在窗前向下俯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赫斯塔很快上了樓。她看見自己宿舍的大門敞開著,地麵潮濕,四個陌生的年輕女孩正分別在擦窗戶和洗拖把。 “……你們好?”赫斯塔主動打了個招呼。 四人同時回頭朝赫斯塔看去,“你好……” 眾人艱難地溝通了一會兒,四個陌生女孩終於確認,赫斯塔就是已經早早搬進這間宿舍的「4號床」。 然而,現在這間四人寢裡,出現了五個人。 據女孩兒們說,她們今天陸陸續續來到宿舍,直到中午人來齊了,才發現寢室裡有一張床已經被占了,她們聯係了生活老師和宿管,結果那兩位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一個小時前,有個自稱宿管的阿姨上來,試圖收走赫斯塔所有的行李,但女孩兒們搞不清楚對方的身份,所以堅決地拒絕了。 幸好,現在赫斯塔本人回來了。 她們好奇赫斯塔的來歷,赫斯塔有些笨拙地解釋著,恰好這時,俞雪琨的電話打來了。 “簡——” “我應該是沒地方住了,”赫斯塔扶著額頭,“是出了什麼問題?” 俞雪琨笑了幾聲,“你也知道的嘛,你校內的手續一直卡著下不來……” “但我學費都交了——” “這是兩個不同的係統,學費能交不能說明什麼,”俞雪琨笑著道,“總之,之前讓你住學生宿舍也是權宜之計,現在事情有變化,你收拾下行李吧,下午四點去西區食堂門口等著,有人會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