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箋與墻壁接觸的剎那,那壁畫上迸發出璀璨的光芒。 伴著婉轉悠揚的洞簫聲,光芒迅速向周圍擴散,直到籠罩住整座宅院。 院子裡的冰霜融化了。 地上的屍骸也不見了。 雕欄玉砌、亭臺樓閣,都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而且比起之前那破敗不堪的模樣,此時的陸宅簡直煥然一新。 碧瓦飛甍,玉階彤庭,富麗堂皇,繁華熱鬧。 仿佛昨日重現。 “我們現在已經來到了壁畫中的世界。”唐薈在一旁介紹道。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穿著藕色襦裙的丫鬟出現在他們身邊,語氣恭敬地對他們說道:“敢問貴客有‘百花詩社’的請柬嗎?” 顧旭把手中的花箋遞給她們。 在顧旭的感知裡,這兩個丫鬟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惡鬼,反而更像是虛幻的投影。 這使得他不禁驚嘆於“驚鴻筆”的神奇。 “請貴客跟我們來!”兩個丫鬟接過花箋,朝顧旭屈膝行禮。 隨後,顧旭、楚鳳歌和唐薈便跟著這兩個丫鬟,穿過無數房間、庭院與遊廊,來到了陸氏大宅的後花園。 此時此刻,花園裡早已聚集了很多人。 和壁畫上描繪的一樣,一張長桌擺放在水榭中央。 詩社社長陸夫人居中而坐。 其他的夫人、公子、小姐們則依次坐於她的兩邊,顯然已經躍躍欲試,期待著在眾人麵前展露才華。 “夫人,這幾位是新來的客人。”兩個丫鬟朝陸夫人行禮稟告道。 在場所有人目光頓時落在了顧旭等人的身上。 在他們的眼中,顧旭等人的麵孔都非常陌生——也不知這些人究竟有幾分才華,能夠在這“百花詩社”裡擁有一席之地。 其實顧旭心頭也有些緊張。 他知道,如果自己要在這“百花詩社”嶄露頭角,得到陸家眾人的認可,那麼前世那些優秀的詩詞作品就是他的底牌。 但是文抄公不一定做得成。 因為在這類文人墨客們結社作詩的活動上,大概率不會讓他自由發揮,而會是命題寫詩。 甚至有時候還會搞一些類似對對子、析字、飛花令的文字遊戲,寫一些藏頭詩、回文詩、離合詩等等燒腦的東西。 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文抄公,絕對會露出馬腳。 “但願他們不要搞太難的題目吧!”顧旭默默在心頭祈願。 這時陸夫人抬起頭來,微笑著開口道:“幾位貴客有別號嗎?” “別號?那是什麼?”楚鳳歌問道。 “既然結了詩社,那麼我們都是文人雅士,以雅號相稱,那才不俗,”陸夫人頗有耐心地解釋道,“比如我的別號叫做‘遠香居士’,安之的別號叫做‘上陽妃子’,詩遙的別號叫做‘素雪仙子’……” 顧旭這時想起資料中提起過,當年參加百花詩社的每個成員,都會頗具情趣地給自己取個別號。 陸詩遙居住的院落叫做“素雪苑”,所以別號“素雪仙子”。 陸夫人住在“遠香樓”,且私底下信佛,所以別號“遠香居士”。 至於襄陽陳氏的小姐陳安之——她的家族當年正計劃著把她送進皇宮裡做皇妃,而大齊皇室的離宮叫做“上陽宮”,所以別號“上陽妃子”。 …… “我的別號叫做‘瓊林才子’。”唐薈率先說道。 很多年前,唐薈在加入驅魔司之前,曾經考中過進士。 而“瓊林宴”就是皇帝為殿試後的新科進士舉行的宴會。 所以唐薈以此為別號。 “請坐!”陸夫人語氣溫和地說道。 “多謝夫人!”說罷,唐薈便坐在了陸夫人右手邊第三個空位上。 “嗯……那我就叫‘長生公子’吧,”顧旭微微一笑,“‘長生齋’是我書房的名字。” “別看我,我隻是他的隨從!”楚鳳歌指著顧旭,有些慌張地說道。 別看楚鳳歌這家夥容貌比女子還要秀美,但實際上他就是個名副其實的粗鄙武夫,平生最痛恨的事情之一就是吟詩作賦。 為了不寫詩,他寧可暫時放下自己的驕傲,假裝自己是顧旭的隨從。 ………… 一番寒暄之後,陸夫人叫人拿來了一個竹雕的簽筒,裡麵裝著象牙簽子,搖了一搖,放在長桌的中央。 又取來一個骰子,放在簽筒旁邊。 “這些象牙簽子,都是花名簽,每根簽子上都寫著一種花的名字,”陸夫人介紹道,“稍後我會擲骰子,數到的人需要從簽筒裡抓一根竹簽,並根據竹簽上的花名作詩一首。 “倘若寫不出來,就自罰三杯酒。” 聽到這話,顧旭鬆了一口氣。 這“花名簽”難度不算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相當於以某種花為題目,命題作詩。 憑借他前世的詩詞積累,還是勉強能夠應對的。 “那我身為社長,就自己先來一首拋磚引玉吧!”陸夫人笑了笑,率先從簽筒中抓了一根“花名簽”。 眾人湊過去看,隻見簽上畫著一枝石榴花,題著【烈炎紅裙】四字,下麵又刻著一行小字——“似火山榴映小山”。 她身邊的陳安之立即舉杯笑道:“石榴乃多子多福之兆!我在此敬夫人一杯!” 顧旭看著那氣質溫婉、容貌秀麗的陳家小姐陳安之,心想:不愧是門閥嫡女、未來的皇後娘娘,這情商可真不一般! 在看到簽名後,陸夫人沉思幾分鐘,然後開口吟誦道: “一片紅雲映夕暉, “千點碧葉染朱扉。 “縱使人誇多子貴, “葬入塵土盡成灰。” 陸夫人話音剛落,周圍人立即鼓掌誇贊道:“好詩!” 但顧旭的注意力卻被那句“葬入塵土盡成灰”吸引了。 這句詩淒涼的意境,顯然與石榴象征的“多子多福”相違背。 他默默在心裡感慨:如果這一切都是“驚鴻筆”製造出來的幻象,那麼它是不是在借此懷念它逝世的舊主人,懷念消失的陸氏家族? ………… 陸夫人吟完詩後,便輕輕拋起桌上的骰子。 骰子轉了幾圈,停在一點。 從她自己開始數,正好數到她身邊的陳安之。 “安之,該你了!”她溫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