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間小屋,後庭院,陰雨天。 女孩佇立於雨中,單薄的身影若隱若現,臉上滿是斑駁的傷痕。 雨簾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被大雨模糊得隻剩下輪廓,如一麵石碑擋在前方。 女孩眼簾半掩,臉色蒼白,腰背微微向前佝僂著。 連綿的大雨再加上過度的疲勞,此時的她,僅僅是握緊手中的匕首就已經拚盡全力了。 但對方卻沒有絲毫的遲疑,後腿猛然發力,幽藍色的大劍在身後拖行,水花如同蝴蝶的翅膀般展開。 瞬息間,對方便已經貼近到了女孩的麵前,劍弧寒光般凜冽! 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恐慌,忙不迭地想要提劍應對。 卻不料,對方中途收劍變招,旋身抬腿一個側踢。 女孩沒能及時反應過來,被連人帶水花踢飛了出去,一頭栽倒在混濁的積水中,狼狽至極。 女孩趴在積水中,吃力地睜開雙眼,白金匕首靜靜地躺在眼前。 “站起來。” 一聲威嚴的低吼從雨簾後傳來。 “赫爾曼叔叔……” 尤妮微弱地呻吟。 “站起來!” 威嚴的聲音再次重復了一遍,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赫爾曼叔叔……我真的……已經……我不想……我……” 尤妮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兩行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那是什麼表情!” 雨簾後的身影勃然大怒,用劍指向地上的尤妮:“你那眼神算什麼?你那眼淚又算什麼!” 尤妮徹底愣住了,像個茫然的孩子,呆呆地望著對方。 “你的眼淚,能擊退隆多的大軍,拯救滿月王朝嗎?” 尤妮聽完後,表情痛苦地低下了頭,指甲扣入地麵。 “你要是還想回到全陸,回到滿月王朝,回到你母親身邊……那就拿起你的劍,站起來——!” …… …… 尤妮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開始蘇醒,五感逐漸回歸,腦後傳來發脹的痛感。 可當她下意識想要去摸後腦勺時,卻發現自己四肢像灌滿了鉛一樣,無比沉重。 桌子的另一頭,空炎正一手拿著魔杖,一手拿著尤妮佩戴的狼頭吊墜,細細端詳。 當她看見空炎手中把玩的吊墜時,瞳孔瞬間放大。 “希露瓦!” 尤妮脫口驚呼。 “尤妮!” 希露瓦焦急地回應道。 “醒了?” 空炎也反應了過來,身體麵向尤妮,微微前傾。 “說吧。” 空炎將狼頭吊墜放在桌麵上,問題如連珠炮彈般打來:“你們是什麼人?從哪來的?為什麼要殺我?” “等等——!” 尤妮望著空炎棱角分明的麵龐,愣了愣:“你還活著?可、可這怎麼可能……” “回答我的問題!” 空炎震聲低吼,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尤妮,等待著她的回應。 但在片刻的沉默後,尤妮轉過頭去,抿緊嘴唇,一語不發。 “不願意說是嗎?” 空炎拿起桌上的吊墜,用魔杖對準了狼首吊墜,準備施法。 “別,別傷害她!” 就在少年念咒的前一刻,尤妮突然開口,製止了他的行動。 “哦?” 空炎放下魔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肯開口了?” “要問什麼我都回答你,請別傷害希露瓦!” 尤妮語氣急切,聲音中帶著顫音。 “希露瓦?” 空炎把玩著手中的吊墜,抬頭看向尤妮:“她是你什麼人?” “是親人!” 沒有絲毫猶豫,尤妮迅速答道。 狼頭吊墜轉動寶石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女孩:“尤妮……” 希露瓦她……一直以侍奉滿月王室的臣子自居。她從來沒有想過,尤妮會將她當作親人來看待。 可希露瓦並沒有被尤妮這番發自肺腑的話,感動到熱淚盈眶,而是心急如焚。 “親人?” 空炎聞言,嘴角上揚,心中有了把握。 他將吊墜推到尤妮麵前,用魔杖指著希露瓦:“那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那我也不敢保證我突然嘴瓢,念個【四分五裂術】,讓你的親人在你眼前炸開。” “請千萬別那麼做!” “那就好好回答問題。” “別聽他的,尤妮!” “閉嘴,不然我現在就毀了你!” “希露瓦,別激怒他,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尤妮急得快哭了。 “尤妮……唉……” 希露瓦無奈地嘆了口氣。 “說夠了嗎?” 空炎冷冷道:“那就該回答我的問題了。首先,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全陸,我們來自全陸!” “什麼,全陸?不可能!” 沒想到空炎當即就否定了它:“全陸是起源世界,位於伊露塔之樹的根部。” “即使是最擅長位麵移動的咒法學派,想要從全陸來到這裡,也要足足跨越9個世界。” “如此漫長的旅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完成!除非是咒法學派的不朽法師……” “可那位偉大的巫師已經失蹤了數個世紀,沒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個位麵,我也不相信你們會好運到得到他的幫助!” “可以的,可以的,用【穿界石】就能做到!” “穿界石——?!” 空炎猛地站立起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尤妮,仿佛一道驚雷在心中炸開。 但很快,他便回過神來,揮舞魔杖,施法【全知之眼】。 空炎環顧四周,舉目四望,不可見的魔網紋路驟然亮起,如無根之水般,自上而下傾瀉。 最後,他循著魔網紋路,一路直上,果然在峽間小屋的最頂端,找到了無根之水的源頭。 一顆亮如白晝的白色發光結晶。 “真的跟文獻中記載的一樣,如同太陽般灼目的魔法靈光……” 空炎隻看了一眼,便解除了全知之眼,不敢再看。 預言係魔法基礎導讀——不要長時間注視高等魔法靈光,那會燒穿施法者的視網膜神經,導致失明。 “可……可你們怎麼可能擁有一顆穿界石?” 空炎來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這是……這不可能……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我們不可能擁有一顆穿界石?” 尤妮好奇地問道,畢竟他們就有那麼一塊穿界石,就鑲嵌在峽間小屋的尖頂上。 “你……你真的知道那東西的來歷嗎?” 空炎用猶疑的眼神審視著尤妮。 尤妮本想搖頭,卻突然想起自己渾身不能動,隻有嘴巴還能說話。 於是她隻能老老實實回答道:“不知道。” 空炎閉上眼睛,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隨後他一抹臉,化身嚴肅的魔法老師,給眼前的無知麻瓜上課:“穿界石,源自於一種非常古老的星界生物——【界鯤】。” “它們是一群穿梭於無垠星界的原始種族,擁有著自成體係的語言、文化、哲學。” “自出生起,它們就沿著祖先留下的足跡,在無數的位麵之間,來回巡遊。” “相傳,在魔法的起源年代,一位年輕的巫師偶遇了一頭離群的界鯤,從它那裡學習到了最初的傳送魔法。這也被稱為咒法學派的起源傳說之一。” “而它們穿越位麵的力量之源,便是它們頭上一對彎曲的角,也被稱為【擊界角】。” “界鯤在體型不斷增長的期間,老化的角會逐漸脫落。大多數情況下會被它們吃掉。” “但在某些特殊情況下,界鯤沒有及時吃掉脫落的角,這些角便會在星界永無止盡的漂泊。” “隨後,一些角被遊蕩於星界的尋寶者拾得,經過分割加工後,便成了名為【穿界石】的魔法奇物。” “原來是那麼稀奇的東西啊……” 尤妮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奇:“我都不知道……” “我看也不用問你這穿界石是從哪來的了。” 空炎嘆了口氣,一臉嫌棄的表情:“多半你也不知道。但我想知道,到底有什麼理由,值得你們花費這麼大代價,跑到這個遙遠的世界來?” “……因為戰爭。” 尤妮低下頭,瞪大的眼睛也垂了下去:“兩年前,我們的故鄉——滿月城,被【十戒魔君】——隆多的大軍攻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得已,我們靠著穿界石的力量,一路逃到這個世界來。” “隻是為了躲避戰亂,需要跑到這麼遠的世界來嗎?!” 空炎慧眼如炬,一語道破尤妮話中的矛盾之處:“說到底,穿界石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寶物。單把這拎出來,也足以說明你們的身份不一般。” 此話一出,尤妮頓時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反駁。 “隱姓埋名,背井離鄉,甚至不惜殺人也要掩蓋自己的存在,如此煞費苦心……你們到底在隱藏些什麼?” 尤妮頓時支支吾吾,眼神忽飄,一副不知所措的摸樣。 可就在此時,空炎的餘光明銳地捕捉到了,頭頂上發生的異樣。 隻見天花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灘銀色液體,正從中伸出一把銀灰的刀刃。 “石化解除——!” 還沒等尤妮反應過來,空炎就搶先一步,解除她身上的石化魔法。隨後抱著她纖細的身軀,直接往地上一滾! 幾乎是同時,一道身影從天花板一躍而下,手持銀灰的刀刃,一刀就刺入了地板之中。 尤妮感受著少年身上的體溫,頓時感覺自己心跳加速,臉燙得像個熟透的蘋果一樣。 而空炎則是一臉嚴峻,看向那道身影落地的位置。 隻見那身影頭戴兜帽,身披薄紗,體態纖細,一身亮銀鱗甲。 可它的頭部卻如熔融的鋼鐵般,流動形變,隨後緩慢形成一個鏤空的亮銀頭盔。 它回過頭,鏤空的頭盔內空無一物,竟是個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