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我高考失利,與夢想的象牙塔失之交臂,痛定思痛後,在家人的鼓勵下,我決定復讀一年,也正是這一年的復讀,我認識了與我糾纏十年的 L先生。 如今回想起那天,還像是昨天剛發生一樣,他穿著鵝黃色的運動上衣,雙手插進褲兜裡,白色的帆布鞋刷的一塵不染上衣,白色的耳機線從上衣領口延伸而出,經過略有胡茬的下巴,直至他的右耳。他背靠墻站著,周圍的喧囂好像和他無關,他有著明亮的眸子卻目光發散,不知道是在看樓下的操場,還是校門口的白楊樹,又或者是天邊的晚霞,那一刻我忽然有點心疼,他一定,也像我這麼孤獨。 2013年的夏天,悶熱乾燥,騎車駛過馬路帶起的塵土隨風飄揚,使得整個縣城都灰蒙蒙的,整個縣城的居民也和路邊綠化的裡的綠葉一樣,怏怏的打不起精神來,整個小城都在渴望一場夏天該有的大雨,以便清洗這個灰蒙蒙的城市,以及人民心底的暑氣。 而我們復習班,也因為高溫天氣,開學日期一再延期,而我隻好躲在二樓的空調房裡,以抓緊時間復習為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其實想起來,那個暑假對我來說是不開心的,甚至是昏暗的,因為那一年高考數學的變態難度,心態崩潰下,我最擅長的英語也答的一塌糊塗,至於總分也是能想到的歷史最低,雖然家人表示理解,並鼓勵重頭再來,但我覺得敗北就該有敗北的樣子,我把自己整個暑假關在屋裡,祈求新學期的到來,想把自己快點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中,除了想盡早一雪前恥之外,也不用一直拒絕好朋友出去玩的邀請。 而除了心理上的負擔,那個暑假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李老頭不知道把我家後院租給了哪個神經病!或許沒有見過、認識過、了解過就罵別人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但是當你每天早晨七點,都會被一陣刺耳的摩托車排氣管聲音吵醒時,我想你也會原諒這種不禮貌的行為。天知道對於一個已經熬了兩三年早讀,終於有機會能好好享受早晨舒適被窩的我,早晨七點是多美好時光,天知道我多想睡到自然醒啊! 我家是老縣城的自建房,一棟三層的小樓房,小樓房後麵有一個小院,小院裡另有兩間平房,因為距離我們縣一中比較近,李老頭會把後院的平房租出去補貼家用,以前租客大多是陪讀的學生父母,也有在縣城打工的小夫妻。上一任租客就是一對賣早餐的老夫妻。為了方便進出和我們自己家的隱私性,李老頭還單獨給後院新開了一個門,而把原本樓下走廊的門給堵上,這樣小院就變成了獨立的院子。自從賣早餐的夫妻搬走後,後麵的小院空置了半年之久,讓李老頭心疼不已,這次不知道李老頭又是從哪裡找來的奇葩租客,大早晨的不睡覺喜歡騎摩托車。 在我實在忍受不了每天早晨七點強製起床的生活方式時,和李老頭表達了抗議,訴求就是要麼讓這個神經病搬走,要麼不準在早晨九點之前在家裡擺弄他那破摩托車,至少暑假裡不行。而李老頭每天六點半出出租車,所以對此並不知情,但李老頭考慮到讓我七點起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閑置半年的房子終於租出去更是讓人心情大好的事情,所以對於我的抗議,李老頭直接忽視。而我整個暑假就隻能忍受心理和身體的雙重壓力。 千等萬等,這個灰暗破敗的小縣城終於在八月底等來了久違的大雨,我終於也等來了開學的消息。經過幾次雨水的沖刷,空氣中少了幾分暑氣,多了一分清爽,路邊的樹葉喝飽了似的,變的清新翠綠。復習班的開學與想象中的沉重不同,我反而倒有幾分解脫。繁重的學業使我忙碌,內心卻變的充實,我急需高考來證明我自己的努力,也需要對李老頭每天的早出晚歸交一份好的答卷。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復習班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也迎來了高四第一次月考,發揮還行,成績還算不錯,在全校排名也算靠前,超過了自己的預期,心裡總算呼出一口濁氣。 月考後成績公布後就到了十一假期,班主任抓住放假前最後一天的下午給我們重新安排座位,他讓我們全部在教室外的走廊裡等著,然後按班級月考成績來點名,點到名字的同學進入教室,從空餘的座位裡挑選自己喜歡的座位,為期一個月,然後再月考,再排座位。因為我們學校復習班在我們市都很有名,所以也有很多隔壁縣城的落榜學子到我們學校來復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盡管我們學校有 8個復習班,但每個復習班人數都很多,我們班有兩百多人,教室都是階梯教室改造的,每個座位之間隻能把人放進去,那時候班裡同學竟然用奧斯維辛集中營來自嘲。 因為之前我的座位比較靠後排,所以當我走出去教室時,走廊上已經黑壓壓的站滿了先出來的同學,他們兩兩三三的站在一起,說說笑笑,商量著等會誰先進去要給誰提前占著位置,而內向的我開學一個月還沒交到朋友,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等老師叫我的名字。我向樓梯口沒人的地方走去,卻在轉彎處發現了 L先生,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潔白的帆布鞋,在我還在想怎麼會有人把鞋子刷這麼白時,一抬頭就像一股電流集中心臟,好像心跳都漏了一拍,他雙手插進褲兜,斜靠在墻上,鵝黃色的運動外套在夕陽照射下更加明亮溫暖,單薄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禁風,好像又和溫暖無關。他把上衣拉鏈拉到最高處遮住半個下巴,白色的耳機線從領口延伸而出,直至他的右耳,周圍的喧囂和吵鬧好像和他無關,他明亮的眸子目光發散,不知道是在看樓下的操場,還是校門口的白楊樹,又或者是天邊的晚霞,那一刻我忽然有點心疼,他一定,也像我這麼孤獨。 我忘記了那天後來的事情,忘記了班主任什麼時候叫我去選座位的,忘記了我為什麼會選擇第一排的座位,忘記了那天的晚自習是語文數學還是英語物理,我隻記得,我在教室裡等了好久好久,終於在教室位置已經坐了七七八八後,他才進來,而我也記得了他的名字,他叫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