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君王不早朝(1 / 1)

次日。   九間殿。   殿中群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初時還顧忌著朝堂禮儀,然隨著時間推移,議論之聲愈發高亢,竟似肆無忌憚。   “唉,丞相,此事當如何是好?”   “正是,丞相,時辰已逾,而大王尚未臨朝!”   “定是那妖女蘇妲己,以美色迷惑大王,令其沉迷不醒,荒廢朝政。”   “亞相,何不親自前往一探究竟?”   ……   丞相商容,麵對朝中百官的聲聲討伐,心中壓力山大。   昨日蘇妲己的“為父請願”之舉,雖令他心生幾分好感,然他實不願相信妲己已魅惑了大王。   昨日,商容丞相目睹大王未試履,赤足匆匆趕往壽仙宮,心中便已預感不祥。   不料今日,大王竟未至朝堂。   原以為今日早朝將議決費腫之事,豈料大王竟未現身,莫非因不願處置費腫,故借妲己之名推脫?   商容正自沉吟,忽見武成王黃飛虎挺身而出,提議道:“丞相、亞相,不如我等三人前往大王寢宮,一探究竟?”   黃飛虎此言一出,群臣皆點頭稱是,紛紛附和。   商容神色凝重,語氣卻平和,安撫眾人道:“諸位,稍安勿躁,尚有一個時辰方至退朝之時,且耐心等候。但願大王隻是因故稍遲,不久便會到來。”   “武成王,敢問黃妃上次侍奉大王是何時?”比乾突然開口,語出驚人。   黃飛虎聞言,麵色驟變,怒容滿麵,厲聲回應:“亞相,你乃先王之弟,我等自當敬重,然你此言,未免有失尊長之儀。”   “武成王息怒,我以為,大王新納後宮,興許大王求新獵奇,方才流連忘返,如此我才有此一問,絕無冒犯之意。”比乾急忙解釋道,神色間流露出一絲無奈。   黃飛虎聞言,麵色稍緩,沉聲回應:“我亦不甚明了,舍妹怎會與我談及此事,實乃不合禮數。此事,還請諸位莫再提及。”   黃飛虎言罷,轉身拂袖而去,不願再留片刻。   實乃他心中明鏡,非是不知。   大王膝下僅有薑王後所出二子,他心中自是焦急,亦曾多番暗示黃妃,盼其與大王親近,以圖誕下王子。   即便無太子之位,黃家亦能憑此再攀高峰。   黃妃雖費盡心機,百般討好,卻無奈大王心如止水,始終未曾垂青。   若不是此番姻緣乃先王賜下,隻怕黃飛虎早生二心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大王終究未曾現身於朝堂之上。   第二日,大王未及朝。   第三日依舊。   ……   壽仙宮。   宮內杯盤狼藉,殘羹剩飯散落一地,美酒蔬果比比皆是。   這三日,帝辛沉迷於酒色,晝夜顛倒,無日無夜,不是縱情聲色,便是昏睡於床榻之上。   唯獨妲己,每當大王沉睡之際,方遣宮女入內,收拾殘局,清理汙穢。   “薑王後已至宮門候旨。”   忽的,宮外傳來迎駕官傳信。   “王後,薑王後~”   帝辛醉眼朦朧,麵泛紅潮,尚未清醒,未及深思,便對懷中“妲己”吩咐道:“蘇美人,且去迎接梓童。”   “妲己”領命,起身披上華裳,正欲出殿迎接。   此時,隱於房角修煉的真妲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房內景象隨之一變,幻術消散,假妲己竟化作真妲己。   前世,薑王後遭她與費腫聯手陷害,廢其王後之位,剜去雙目,終至受刑而亡。   楊妃與薑王後甚親,懼而自縊而亡。   今生,須拉攏薑王後,當與其交好,不可交惡。   少頃。   妲己引領薑王後至殿前,行禮已畢。   帝辛醉眼朦朧,揮手示意左右侍從:“速速設座,請梓童入座。”   薑梓童步入宮中,目睹一片混亂,不禁眉頭緊蹙暗嘆,天子荒淫,萬民失業,此取亂之道也!   若非商容、比乾、黃飛虎三位大臣入宮進諫,薑梓童尚不知大王已荒廢朝綱三日。   宮女太監們一番忙碌之後,薑梓童方才入座。   妲己那美人不得坐,侍立一旁。   “大王…”   薑梓童欲進諫三日未上朝之事,剛啟唇欲言,帝辛便將其話語堵回。   “梓童今日至壽仙宮,實乃孤之幸事,特命妲己美人著宮娥鯀捐,輕散檀板,美人自當歌舞一曲,與梓童賞玩。”   鯀捐輕敲檀板,清脆悅耳,妲己隨之起舞,舞姿曼妙。   霓裳輕舞,繡帶飄揚,輕盈裙擺不染塵埃,腰肢柔若柳絮,隨風輕折。   歌喉清亮,宛若月宮仙樂,朱唇輕啟,猶如櫻桃遇雨,嬌艷欲滴。   十指纖細,宛若春筍般柔嫩,杏臉桃腮,恰似牡丹初綻,嬌艷欲滴,瓊瑤玉宇中神仙降臨,不遜於嫦娥下凡,美艷絕倫。   帝辛興致盎然,見薑王後亦興致盎然,便笑道:“禦妻,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美景不常在,正宜趁此良辰美景,盡情享樂。如妲己之舞,實乃天上奇觀,人間罕見,堪稱奇珍。禦妻何不展顏歡笑,正襟危坐,豈不有失雅興?”   薑王後聞言,起身離座,跪地奏道:“大王,妲己之舞,雖美艷絕倫,卻非稀世之寶。”   帝辛聞言,眉頭微挑,問道:“此樂非奇寶,何以為奇寶也?”   薑後緩緩啟唇,言辭懇切:“妾身以為,君王之道,在於重視德行而非珍寶,遠離讒言與美色,此乃君王應持之寶。   若論天之寶,乃是日月星辰,照耀乾坤。地之寶,乃是五穀百果,滋養生靈;國之寶,乃是忠臣良將,守護疆土;家之寶,乃是孝子賢孫,傳承家風;此四者,乃天地國家之至寶。   妾身願大王遠離女色,確立綱紀,不沉湎於宴樂,不沉溺於酒色,日以繼夜勤於國事,不自滿於成就。   如此,或許能感動天心,使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有望迎來太平。   妾身雖為女子,不識忌諱,冒昧進言。但願大王能痛改前非,力行此言,妾身不勝感激!天下蒼生,亦將感念陛下之恩德!”   帝辛心中不悅,他本與妲己嬉戲,享受歡愉,不料薑後卻搬出長篇大論,掃了他的興致。   帝辛深陷妲己所布之幻術之中,沉溺於酒色之中,至今尚未醒悟,對日月更替茫然無知,對三日未上朝之事更是渾然不覺。   帝辛心中怒火中燒,對薑王後的無端指責感到憤慨,拾起杯盞,猛然擲於地上,憤然起身,怒斥道:   “你等欲孤如何痛改前非?朝政之事,商容比乾已掌管,而今,孤難得與妲己共度良宵,你等卻又心生嫉妒。朝綱非孤自決,後宮亦非孤自專,孤這王位,猶如提線木偶,任由你等擺布。這天下,究竟是孤的天下,還是你等的天下?”   薑梓童聞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心中一驚,麵露愧色,暗自思忖,未曾料到大王心中竟有如此苦楚,不由得自責先前言語過於嚴苛。   薑梓童跪地,淚眼婆娑,聲音哽咽:“大王,妾身知錯了,妾身未曾想到大王心中之苦楚。但大王,您已三日未朝,朝堂之上,諸多大事懸而未決,天下百姓翹首以待。如今朝堂之上,流言蜚語四起,妾身願以死相諫,懇請大王上朝,以安天下之心。”   帝辛聞言,心中一凜,酒意頓時消散,驚覺三日未曾上朝!   這幾日與妲己夜夜笙歌,竟不知時光飛逝,如今方知已過三日。   不過瞬息,帝辛心中忽感一陣莫名的暢快,竟讓那群老臣空等三日,費腫也因此得以多活些時日,且讓他們再等等。   帝辛放聲大笑,不以為意地道:“哈哈,不過三日而已,就讓他們多等幾日。孤尚未盡興,接著奏樂,接著舞。”   薑梓童聞言,道感荒謬,大王往日英明神武,怎變得如此昏庸,遂急諫道:“臣妾懇請大王三思,大臣們或許能等,但大王的子民卻等不得。每多一日,他們便多受一日的苦難。”   帝辛方才從迷醉中醒來,頓感心中煩躁。   孤的子民等不了!   “知了,知了,你等先行退下。”帝辛揮了揮手,示意左右退下,隻留下妲己在旁侍候。   頹然落座,手執杯盞,一飲一啄,神情間流露出幾分落寞。   身在其位,不能自己,縱有千般無奈,又能如何。   不論朝堂,亦是後宮,皆受先王遺策所束。   這王位,坐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