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唯餘小牙,好似瞇上了眼睛。 月亮都要睡了,押送官銀的陣營反倒是沒了睡意。 外圍兩萬京營兵將擺開陣仗,槍矛沖著營內,因為騷亂就在營內。 中圈的錦衣衛有些不知所措,京營的槍矛沖著他們,內圈的西廠番子也抽出刀沖著他們。 “鋒少俠!羽公公!切勿要再動手,大局為重!” 錦衣衛南鎮撫朱雀皺著眉頭趕到。 朱雀也沒想到,嚴師藩真敢遣手下護衛偷襲鋒銳幾個。 羽化田瞥了眼朱雀和緊跟其身後的西廠二檔頭,冷聲道“譚鹿子,看來你是沒將本督主的話放在心中呀!” 羽化田這話不僅是說給西廠二檔頭聽的,更是說給朱雀聽的。 西廠二檔頭譚鹿子抽出劍對準了朱雀。 朱雀卻是將腰間的繡春刀插在了地上。 “羽公公,本官不是想違背你的禁令,闖進了隻是不想這事再鬧大下去。這四人可是小閣老的護衛,還是就此作罷吧。如今我們的頭等大事該是將官銀押送回京城。” 朱雀又看向拉著鋒銳的鋒棋。 “鋒棋姑娘,豫中災民還急切盼望朝廷賑災呢,如此這些官銀可是關乎大明天下安危和豫中受災百姓的生死,想來你也不願意看到中原生靈塗炭吧。” 鋒銳看著朱雀,殺心更濃了幾分,如不是小妹阻攔,他定是要給朱雀也來上幾劍。 羽化田倒是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看著殺意滿滿的鋒銳,羽化田知道這事要是不能給鋒銳個滿意結果,怕是這鋒賢弟還要記恨上自己。 羽化田看向嚴師藩的三個護衛,說道“押送官銀回京自是大事。但這四人不顧本督主禁令,夜闖官銀所在,本督主懷疑他們圖謀不軌,如此該當就地正法。” 殺不了嚴師藩,還殺不得他的護衛! 眼見又要打起來。 突然一聲尖銳的話音傳來。 “哼!他們是本官的護衛,也是本官派遣來巡查官銀是否安全的,哪裡來的圖謀不軌!” 正是小閣老嚴師藩來了,但見他衣衫不整,於羽化田的話嗤之以鼻,隻是看著鋒銳,眼神中有了幾分躲閃。 嚴師藩於自己四個護衛的武功還是很認可的,要知想殺他的人很多,如此沒有點厲害的護衛,他哪能活到如今。 可就是這樣四個頂尖高手,不僅辦砸了自己交代下的任務,還死了一人、傷了一人。 嚴師藩雖是癲狂,卻不是傻子,明白朱雀說的沒錯,鋒銳幾個人的武功真是很厲害。 見鋒銳惡狠狠盯著自己,嚴師藩不禁打了個寒顫,終於感到害怕了。 嚴師藩現在明白鋒銳幾個不是任他拿捏的草民,而是江湖人,此地也不是北京城,他能為所欲為的地方。 嚴師藩也不敢在看鋒棋,沖羽化田拱了拱手。 “罷了!此事乃是本官未事先說明,但誠如戚大人所說,先將這批官銀安全押送回京才是我等的大事。如是羽公公真想追究,那咱們就回到京城交了差事以後再說如何?” “鋒棋姑娘,你看?” 羽化田也不問鋒銳,直接問向鋒棋,能束縛鋒銳的唯眼前這個小姑娘。 鋒棋點了點頭,家國大義一直在小姑娘心中。 鋒銳真是想一劍宰了眼前的嚴師藩,以絕後患,可小妹死死攔著,他也隻能眼看著嚴師藩幾個走掉。 “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小爺大不了學美女魔頭毒老虎,大鬧一次紫禁城!”鋒銳惡狠狠的嘀咕著。 雖然嚴師藩好像露出了怯意,但鋒銳明白,這種人最是狠毒,此時的怯意不過是一時蟄伏。 餘下的路也沒什麼可說的。 日夜兼程,五日後官銀終是押進了北京城戶部庫房。 鋒銳還想著如何殺死嚴師藩,未想剛到北京城的第二日,嚴師藩竟然以賠罪的名義尋到了鋒銳幾個下榻的客棧,表麵賠罪,明裡暗裡還想算計鋒棋,這更堅定了鋒銳弄死嚴師藩的決心。 鋒銳恨的牙癢癢時,羽化田引著一人進來了。 “鋒賢弟,這位是內閣次輔徐階徐大人。”羽化田介紹道。 鋒銳沖徐階點了點頭,不明白羽化田這是何意? 內閣次輔? 該是很大的官了吧,但是和他一介草民有什麼關係。 羽化田嘆了口氣道“咱家已是將濟南城及路上的事稟明了聖上,聖上聽聞嚴師藩竟敢對鋒棋姑娘生出邪念、意圖不軌,也是大為憤怒。這不,聖上遣下徐大人就為查明此事。” “查?還有什麼好查的。” 聽明來意後鋒銳有些不樂意了,紫禁城的皇帝老兒派個大官下來,說是調查,怕不是做給自己看呢。 不說官官相護,就是查出嚴師藩意圖對小妹不軌怕是也沒多大罪吧,而鋒銳可是想防患未然直接搞死嚴師藩。 徐階也是微微嘆氣搖頭,他倒是想搞死嚴氏父子,隻是看來聖上還沒有此意。 “鋒少俠勿燥,聖上言,定會嚴懲嚴師藩。。。” 徐階安撫了一句。 鋒銳撇了撇嘴。 勿燥? 他能勿燥嗎! 嚴懲? 又能嚴懲到哪裡! “小子可沒有多少時間和你們在紫禁城耗著。” 鋒銳擺了擺手,而後問向羽化田道“六扇門的雷震和錦衣衛的青龍在哪?” 鋒銳盤算著,紫禁城沒這兩個絕世高手,也沒誰能攔得住他,不行就親自動手,殺了就跑。 隻是這樣小妹怕是不答應,鋒銳又搖了搖頭。 “鋒賢弟是否還想著自己動手?要說咱家說,鋒賢弟何必為了嚴師藩那種人臟了自己的手。” 羽化田好似看出了鋒銳的意圖。 徐階也是點了點頭道“羽公公所言甚是,真要親自動手殺了嚴師藩那種人,臟了自己的手不說,怕是還要駁了。。。的麵子。” 說時還往乾清宮方向拱了拱手。 駁了皇帝老兒的麵子! 鋒銳冷哼一聲,皇帝老兒於他心中小賬本上也是有好幾筆。 徐階渾濁的眼珠轉了轉。 “鋒少俠也無需惱怒。先不說嚴氏父子黨羽眾多,把持朝政多年,根深蒂固,輕易動不得。聖上目光如炬,早也察覺出嚴氏父子貪贓枉法,隻是念及他們奉承玄修多年,姑且容忍他們父子二人一時,而今聖上既是開口要查,想來也失去容忍,如此最好尋到嚴氏父子二人罪大惡極之罪狀,叫聖上非殺他們不可。” 鋒銳點了點頭,紫禁城內的皇帝老兒絕對精明著呢。 “什麼罪狀?你們可尋到了?” 鋒銳看向羽化田,他和他義父呂芳一直想搬到嚴氏父子,該是收集到罪大惡極的罪狀了吧。 羽化田又是嘆息一聲,從袖中掏出鋒銳‘撿’到的密信。 “要說這罪大惡極罪狀,當然是謀逆!雖然鋒賢弟於咱家送來的信上正有嚴師藩謀逆的線索?隻是。。。” “隻是什麼?還有這信是魯王的罪證吧。”鋒銳不解道。 羽化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鋒賢弟怕是不知,嚴師藩字東樓,小名正是一個慶字,這封信正是嚴師藩寫給魯王的。” “東樓欲求金銀屋,掀起海波掩日紅。” 鋒銳點了點頭,頓時明白密信第三句什麼意思了,東樓不是一處樓,而是指嚴師藩啊。 嚴師藩被通天劍匣中的殺意戾氣侵染了心神,放大貪欲。 掀起海波掩日紅? 鋒銳突然想到嶗山時,鐵冠真人告訴他,近些時日有些倭寇在東魯沿海盤踞,海波指的便是倭寇吧? 紅日指的難道是鐵冠真人,用倭寇絆住了離濟南城最近的鐵冠真人。 怪不得出了這般大的事,也沒見哪個絕世高手露頭,看來都被人算計住了。 鋒銳一拍手。 “既是知道他通倭通虜、盜取官銀,那你還不趕緊於皇帝老爺去稟報。” 羽化田搖了搖頭。 “隻憑這一封信還不能取信聖上。” 徐階也是點了點頭。 “羽公公於聖上稟明此事,但聖上欲要三法司擬議。而今三法司可都是嚴相的門生,真要送去三法司,怕是又要不了了之。” “哼!說來說去還是皇帝老爺不想殺嚴氏父子吧,你們二人也在小子麵前演戲呢!” 鋒銳冷冷的瞥向羽化田和徐階。 嚴氏父子必須死,不僅是為美女魔頭毒老虎報仇,更是鋒銳不想留下任何於小妹不利的隱患。 羽化田連連擺手。 “咱家和義父心中如何想鋒賢弟你還不知嗎,隻是這。。。” “隻是什麼?證據?沒有證據就辦不了他嚴師藩?” 鋒銳指著密信道“這不就是證據嗎?” 徐階搖頭道“這種似是而非之詞做不得證據!” “殺人真需要證據嗎!” 鋒銳很是不喜讀書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說話不乾脆啊。 羽化田看了看左右,於鋒銳耳邊道“義父本想上言長生經虛假之事,可立即挨了聖上幾巴掌,看來聖上於長生癡迷更深,如此於嚴氏父子寵信有加。如今沒有確鑿證據,咱們真還動不了嚴氏父子呀。聽聞鋒賢弟和東海倭寇有些關係,不如去尋些確鑿證據。” 鋒銳一巴掌拍開了羽化田。 “滾!小爺可是發誓不會再去沿海的。” 叫他去倭寇那裡尋找倭寇和嚴師藩私通的證據,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難煩嗎。 羽化田見勸不動鋒銳,也是滿臉無奈。 徐階卻是輕輕自言自語道“需不需要證據還是看聖上的意思。” 鋒銳瞥了眼徐階,果然是讀書人,既聰明又狠毒。 皇帝老兒根本就是還不想殺嚴氏父子,怕是有任何證據也沒用! 證據?! 兜兜轉轉都是強權的社會,洗衣粉也能是生化武器,這個世間還是比拳頭大的證據嗎。 鋒銳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確實不夠大,但是。。。 “不就是證據嗎,小子給你們寫。” 鋒銳沒有拿起筆,反而是從腰間掏出一件件東西。 一個散發著桃花香氣的酒壇。 一個仿若白玉的小玉瓶。 一塊檀木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