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說書先生的故事終於臨近尾聲。 和往常一樣, 說書先生慢悠悠伸了一個懶腰後,在周遭茶客們的謾罵聲中下了臺。 隨著說書先生的下臺,店內的茶客們也開始逐個離去。 故事沒得聽了,誰願繼續擱這兒呆著喝那又貴又難喝的茶水。 剩下那麼幾桌沒走的,完全是因為舍不得,省吃儉用才湊出來這麼一壺茶水錢,回去後說不得還會被家裡那隻母老虎臭罵一頓,可不能浪費咯。 白恩幼和石少卜沒走,自不是因為茶水難喝,他倆點的是酒,酒的味道還真不賴,與幽州城城主李?風最後帶給白石二人的那兩壇送行酒口感很相像。 方才說書先生在臺上說的已經足夠直白,白石二人之所以沒走是等著請那說書先生喝酒呢。 隻是閑等了一段時間,並不見說書先生從後臺出來。 “難不成還真有我們去請他?”石少卜笑了。 白恩幼倒是無所謂:“那就請唄,你去。” 石少卜白了恩幼一眼,沒和白恩幼多做計較,當下便起身朝茶館後臺走去。 不多時, 滿臉堆笑的說書先生便被石少卜從後臺拉了過來。 此刻的說書先生已經脫下那套灰大褂換了一身行頭,青色長袍上是猛虎的刺繡,領口大開,腰間挎著一個碧綠色的虎頭玉佩,手上那把折扇沒換,依舊是之前在臺上所拿的那扇。 說書先生也不客氣,徑直走到白恩幼的身邊坐下之後,熟絡地端起酒壇斟了一杯酒……不是給白恩幼倒的,他自個兒一飲而盡。 喝完,說書先生吧唧下嘴,回味過後,自我評價道:“這酒我都沒喝過幾次呢,也就隻有趕上你們這種冤大頭我才能有幸喝上幾口。” 白恩幼麵露微笑,對眼前這行事放蕩的說書先生來了興趣:“整間茶館都是你開的,這茶館裡的酒你不是想喝就喝,怎會是偶爾?”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可知此酒的進貨渠道有多難?到我手的一年攏共就那麼幾壇,我要是都喝完了,像你們這種冤大頭過來喝什麼?我怎麼賺錢?” “是也是也。” 白恩幼附和說書先生,全然不在意說書先生明目張膽地稱呼自己為冤大頭。 白恩幼很喜歡說書先生的性格,更喜歡說書先生的語言藝術。 和說書先生碰杯,白恩幼緩緩道:“你是怎麼知曉我二人身份的?” 說書先生掐指:“我會算命。” 話剛說完,石少卜從後麵迎頭一擊,痛的說書先生雙手捂頭。 “別聽這臭小子鬼扯,是我告訴他的,早在我們出發忠縣之前。”石少卜解釋道。 白恩幼恍然大悟……感情石少卜和那說書先生早早就認識,難怪他能一眼瞧出自個兒的來歷。 石少卜在外流浪十年,認識一些人並不奇怪。 出於好奇,白恩幼還是問道:“你倆是怎麼認識的?” 不等石少卜作答,說書先生搶先道:“說起來,我們二人有許多相似之處。” “都會算命?”白恩幼問。 說書先生同石少卜相視一眼,輕笑不語。 見狀,白恩幼不再追問。 石少卜起身,來到恩幼和說書先生中間:“給你介紹一下,這小子叫趙十八,是這間茶館聘請的說書先生,也是這間茶館的老板。” “自個兒聘請自個兒,有趣。”白恩幼對這名叫趙十八的說書先生是越來越感興趣,接著麵向說書先生玩味說道:“你也姓趙?這可是國姓。” “國?無家何以成國!當今坐在龍椅上那位如此昏庸無道,我倒是覺得人人都可以姓趙。”說書先生麵色激昂。 “有誌氣!”白恩幼賣力鼓掌。 “謝謝。”說書先生禮貌的做了個停頓,接著道:“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嘗嘗坐在那把椅子上究竟是個什麼滋味!我要……光明正大的姓趙!” “祝你成功。” 按當朝聖律,平頭老百姓是不能與皇帝老兒同姓的,因為這在皇帝老兒眼裡,是對他的一種冒犯,對他的不尊重。 凡與天子重姓者,皆需改姓,違者當誅!……這是當今聖上登基後頒布的第一條律令。 姓這玩意兒,多者早已傳承了數百上千年,它代表著一個家族的臉麵,誰願輕易丟棄自己的姓氏! 可不丟姓氏,就得丟腦袋。 於是, 一些本姓趙之人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人口登記冊上的姓他們確實改了,但在相熟老友之間的稱呼依舊偷偷以趙姓自居。 就比如此時此刻的說書先生,他敢在白石二人麵前以趙姓自居,定是將石少卜當作了可信賴之人。 至於恩幼……說書先生相信石少卜的眼光。 說來, 趙十八從小到大的運氣總不是很好。 吃飯時沒有筷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喝水時喝到沙子……這都是常有的事兒。 關於趙姓,趙十八一共給兩個人講過。 第一次是他和石少卜熟絡之後告知,然後……碰巧被巡檢人口的官兵聽了去。 第二次也便是這次,由石少卜向白恩幼道出他的真實名諱。 趙十八麵色平穩,心裡早已激起千層波浪,如若定律還在,這會兒該出事兒了…… 趙十八向門口望去, 門口飄在半空的塵灰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過往的行人步伐也比往日匆忙了些。 剛剛被踩過一腳的土雞不知又被誰踩中了翅膀,撲騰升空,隻一半,被一隻大手抓住。 大手的主人身著甲胄,腰間配有彎刀,與其同樣打扮的人估摸著有二十來個。 在這群官兵的前方,簇擁著一個女子,女子麵容姣好,身著不屬於這個小縣城的華麗服飾。 不難看出,她是這群人的頭兒。 “是誰想要光明正大的姓趙!問我過趙家人了嗎!?” 高貴的女子還未進得茶館大門,便尖聲扯了一嗓子,語氣裡滿是不容褻瀆的尊貴。 白恩幼有些同情的看了趙十八一眼,幸災樂禍地開口:“聽這娘們兒的意思她也姓趙啊好像,你親戚找你來了。” 趙十八隻恨剛剛那一番豪言壯語聲音大了些,若是小聲密謀斷然不可能被茶館之外的人聽到。 上一次被巡檢人口的官兵捉住,趙十八當時賄賂了不少銀兩才不了了之。 這一次, 被趙家的人當場捉住, 隻怕是難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