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陡然凝結,還是藺由起身拎走了馮遇蕭懷裡的哼唧將他放在地上,重獲自由的哼唧逃難一般到了藺無爻身後,知道自己臭也不往他身上撲了,還是很懂事聽話的。 不糾結自己有沒有被汙染,段清宏馬上端正氣勢,捋著胡須掃了一圈少年們,又將目光遞向藺無爻身後的哼唧:“這麼說有功的是哼唧了”。 話裡的意思像是要論功行賞。 然後轉頭看向身旁的藺由和段清宏,換了個感慨的語氣:“事修吶,老段啊!你們瞧瞧這大蛇身上橫七豎八的外傷,孩子們也很賣力”!! 捋著胡須的段清宏點頭認可。 藺由唇角可疑地微微一提,瞬間又恢復到了麵無表情,配合道:“那.......蕭叔覺得怎麼處理呢?” 與馮遇蕭相處時間久了,自然知道著老頭子又變著法子替他家崽子脫罪,也不知道藺無爻這臭小子怎麼糊弄馮遇蕭的,隻要他犯錯,一準出來替他圓場。 “雖說他們私自外出這事做的不對”馮遇蕭話音一轉:“可也算乾了件好事,不能讓孩子們流汗又流淚”。 看著一個個垂著腦袋的孩子,都帶著幾分乖巧可憐,藺由像是有些舉棋不定拖了長音:“那就......賞.........過相抵”。 其實他還真不是抓現行的,學控傀術本身就不是擺花架子,多歷練不是壞事,但私自出行不提前告知,萬一出了事兒,他要怎麼給孩子們的家裡一個交代。 “......” 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眾少年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大佬們氣急敗壞有真有假,總得來說就是擔心他們出事,氣也就氣在撒謊撂屁上。 馮遇蕭沉吟著沒動地方,好一會,他忽然不著邊際地說道:“老段吃虺羹嗎?我給你弄一鍋嘗嘗鮮”。 段清宏眉頭緊鎖地看著那一灘,沒作嘔功勞都得算到不太靈敏的鼻子上,慢半拍道:“我腸胃不好吃不了你所謂的.......鮮”。 馮遇蕭也沒有繼續調侃的意思,而是轉身向著剩下三個將屍體和腸子剝離出的獵人走去,看樣子像是要幫忙。 看著黏膩的紅彤彤屍體,少年們噤若寒蟬,生怕一個重呼吸都能引來被叫去抬屍的下場。 藺由看著一個個裝“乖巧”的孩子們,心想人果然不能過得太舒服,也不能過的太清閑,想到這他慢聲開口:“段先生,是不是該給孩子們出些難題了,看他們閑的長毛”。 其實藺由想說的是,人不能過得太舒服,吃飽混天黑的時候就該出問題了,可孩子們不是吃飽混天黑的主。 段清宏看了一圈動如馬猴,靜如水豚的孩子們點點頭,表示這個難題他會認真考慮的。 兩人像是達到共識,四目相對相識一笑,活像是算計小鵪鶉的老狐貍。 淩亂的腳步聲響起,馮遇蕭留下,好多事還需要幫著一起處理。 藺由一行人就這麼離開了,不大一會兒身後漾起烤肉的焦糊味兒。 天色漸晚,大佬們帶著少年們在鎮上的客棧住了一晚。 重度潔癖公乘雲降實在受不了,身上疑似有鳥屎,就偷偷跑出去準備買身衣裳,結果剛出客棧門,就看見藺無爻正靠在門框上等他,腳下還有一隻裡外全新,想讓他抱的小團子。 沒了巨蟒的騷擾,似乎秈米鎮的夜晚的街市更加熱鬧,隨便挑了間成衣鋪子進去,唯獨落下了讓藺無爻抱卻沒如願的哼唧。 等陪著煥然一新,像極了一塊溫潤白玉的公乘雲降出來,就不見了哼唧的身影:“哼唧呢”? 站在街市上的藺無爻目光掠過四周,心裡已經了然,用下巴指了指那一群嘰嘰喳喳的聲音來源處,眉宇間依舊流露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在那兒.....” 公乘雲降將清透的視線投了過去,眼尾在看到那處情景的時候揚了揚:“哼唧賣藝呢?弄那麼多人圍觀?” 離成衣鋪子不遠的地方是個擺著小吃的攤位,藺無爻唇角挑起一抹痞笑,抬腳向著那處走去:“也有可能是賣身”。 紫衣少女俯身,將手裡的糖人遞到哼唧麵前,吳儂軟語循循善誘:“小可愛,想不想吃糖人?” “不大方”小家夥撅了撅肉嘟嘟的小嘴,他憑這張小臉蛋幾年來連衣裳都沒買過,現在隻給他糖人,著實是小氣! 藍衣少女被哼唧給逗了樂了,捂著小嘴笑出聲:“那小可愛想要什麼?” 小家夥眨著他那雙靈鹿般的眸子,故意將臉湊近了一點,扯著甜膩膩的小奶音鼓動道:“姐姐們想不想捏捏我可愛的小臉蛋?” 看見鼓動成功,小家夥立刻縮了腦袋,顯然是怕花蝴蝶們太過熱情,城墻失守......東西沒到手先被占了便宜,隨即輕車熟路地開出了條件:“糖人,糖糕,糖葫蘆,可以擁有親親一次”。 公乘雲降和藺無爻走近就剛好看見這羞恥的一幕,目光看向身側的藺無爻,臉上平添幾分揶揄之色:“還真是賣身?” 一旁抱著手站在攤子前等糖人的黑衣女子轉眸看了一眼小哼唧,一臉厭棄地說道:“肥不拉幾有什麼好捏的,要手感不如捏糍粑,要重量不如找隻小豬來抱著,不想要了還可以吃”。 兩個少女哽住了:“......”。 紫衣少女先不乾了:“不是你誰啊?我們逗孩子關你什麼什麼啊”? 那黑衣女子接過攤主遞來的三個糖人,這才施舍個了兩姑娘一點眼風:“你們眼光有問題,幫你們糾正,不用謝”。 藍衣少女也兇悍起來回懟道:“我看有問題的是你吧,這麼可愛的孩子竟然拿來和豬比,別吃糖了把錢省下來看看病”。 那黑衣女子淡漠地道:“信不信我把他買下來,當......豬”說著就要伸手去拉哼唧。 兩彩衣少女也急忙伸手去攔,卻被那黑衣女子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哼唧可不是真孩子,若是普通的孩子這會恐怕早就嚇傻了他可是傀籠,看見那隻不帶善意的手伸過來時,立馬掃了眼周遭,看見大腿就抱了上去,怯生生地喊了聲:“爹她要買我回去當.......豬”,又眨巴著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道:“我有那麼胖麼”? 萌的兩個彩衣少女都想上去揉他的小臉蛋了,這麼可愛的小東西竟然有人不識貨,同仇敵愾地白了眼黑衣女人。 聽見哼唧把抱著大腿的男人喊爹,黑衣女子把藺無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藺無爻穿著一身極為普通的舊衣衫,被一旁的公乘雲降一襯托,就顯得寒酸了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很高傲地用下巴點了點哼唧開口道:“把他賣給我,十兩銀子”。 公乘雲降:“.......” 兩少女:“.......” 光天化日人口買賣? 藺無爻伸腳踢了踢哼唧,示意他去找公乘雲降,掃了一眼趾高氣揚的那位:“九黎不容許人口買賣,你不是九黎人?” 那黑衣女子臉上露出一抹不耐煩的神色,似乎是不打算和藺無爻再廢話下去,她開口催促道:“買賣談不攏都是價錢不到位,五十兩銀子賣不賣”? 藺無爻聽了沒吭聲,看起來仿佛真被這價碼打動了。 空氣陡然凝滯。 小家夥似乎很怕這種一觸即發的氣氛把頭塞進公乘雲降的胸口,撅著屁股好一陣興風作浪:“巳哥原來我才值五十兩”。 藺無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又碰上一個特別通人性的,這可是事找的我。” 上一個通人性的是葛肆鉞,這個麼,也欠揍。 這邊小規模的吵鬧引來了路人的視線,一個老婦人突然躥到黑衣女人麵前,抓著她的手就說:“秋蓮,你不是秋蓮麼?才一天你娘眼睛都哭瞎了,你怎麼在這,趕緊回去看看”! 黑衣女子甩開老婦人的手:“哪來的瘋婆子,什麼秋蓮,老娘叫摘星”。 又看向藺無爻,似乎對哼唧勢在必得,還要開價,突然伸過來一隻男人手將她給拽走了,老遠還能聽見她說:“我就要那孩子”。 秋蓮,這個名字很普通,但卻一天聽見了兩次,一個活人,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