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倡議書(1 / 1)

小辦公室的會議一直持續了近兩個小時,羅紅和徐東二人出來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隻是讓陳學武進去,說主任有工作要交代。   “主任好,羅副主任說您有工作要交代?”陳學武一進來,便向葉文傑恭敬地問好,他很清楚,現在要做的就是公事公辦。   “嗯,是這樣的,勞動節馬上就要到了,也是我們工會一年中最忙碌的時間之一。現在有件工作交給你,就是關於咱們段裡退休及傷殘工友家庭狀況的摸排工作要做,以便後續我們更加方便地為廣大工友服務。這裡有一份名單,家庭地址都在上麵,你要做的就是挨家挨戶地走訪,摸清楚他們的真實情況。”   對於陳學武能在合適的時間端正自己的態度,葉文傑很滿意,其實這份工作應該交給趙冠軍去做,但剛才羅紅和徐東的匯報讓她給改了主意,工會自己的工作,沒必要交給一個外人去辦。   “好的主任,保證完成任務!”陳學武立正敬禮,聲音洪亮,把葉文傑給逗笑了。   “好了,拿著名單出去吧,別在我麵前耍活寶了。名單中的人大部分都在家屬院,隻有少數住在外麵,你先熟悉一下,明天就開始摸排工作,隻要每天下班之前向我匯報一下就行,記得做好記錄!”   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談論關於趙冠軍的,但陳學武很清楚,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陳學武翻看了一下名單,上麵的人基本上都認識,其中有不少人還去家裡拜訪過父親。這次父親去世,除了少數年歲特別大的,基本都去吊唁了。   “羅主任,這是主任交給我的工作,您看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徐科長也是,有什麼注意的也指點我幾句,今天下班我請你去老曹家飯館吃烤腰子!”   羅紅和徐東的工位是在一張大辦公桌的兩頭,陳學武可沒辦法隻和一個人說話,不搭理另外一人。   “去你個兔崽子,竟敢拿你叔我開涮,我才不需要什麼烤腰子呢。我可知道你媳婦懷孕好幾個月了,你可別像我一樣犯錯誤,否則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副主任羅紅還沒開口,徐東這個老實人先是笑罵出聲,甚至還拿他自己的醜事打趣。   “怎麼能不需要呢,我可聽說有句話叫做人到中年不得已。至於我自己,我不吃。領導坐著我站著,領導吃著我看著本就是應該的嘛!”   對於徐東的性子,陳學武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說白了就是有幾分渾不吝的感覺,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講究的就是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江湖義氣,不然曾經他也坐不到物資科長的職位。   “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吧,最近家裡的母老虎到了更年期鬧得更兇,天黑之前我必須得到家啊!”   “德性!”徐東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惹得對麵羅紅沒好氣地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其實這份工作每年都做,也沒有難度。要說注意的話那就是隻有一點,在允許的範圍內,困難盡量說得嚴重一點就是了,懂嗎?”   羅紅翻看了一下陳學武拿過去的名單,和去年比,基本上沒有變化,提點了幾句之後,又額外對陳學武強調了一點。   “明白了,謝謝羅主任提點。徐科長不願意去吃烤腰子,那羅主任你可一定要賞臉吶!”   略一思索,陳學武就明白羅紅說的最後一點是什麼意思了。   都是離退休困難職工,但這個困難程度肯定也是有所區別的,而這個東西又和單位接下來的補助力度息息相關。   把情況說嚴重一點,也是慷國家和單位之慨,犯不著因為這點小事去得罪人。   “哼,徐科長不去你才想到請我,那我也不去!”那傲嬌的小眼神把陳學武都弄蒙了,大姐,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你玩什麼聊齋啊?   “好了,不逗伱玩了,我婆婆年紀大了,今年這油菜花一開,老毛病又犯了,這次挺嚴重的,要不是這兩天單位事情太多,我都要請幾天假了!”   陳學武一副懵逼的表情,把羅紅這位副主任給整樂了,向陳學武解釋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那以後找時間,我再請兩位領導吃烤腰子!”陳學武回到座位上的時候,主任葉文傑也出了小辦公室,說了一聲讓大家忙完了就早點下班,就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辦公室其他的三人有說有笑,趙冠軍眼神陰鬱到了極點,這種被別人孤立的感覺很不好受。   可他不知道的是,更讓他陰鬱的事情還在後麵。   葉文傑先是去了四樓書記辦公室,又去了組織人事科,臨下班還跑了一趟生產辦。   誰也沒想到,勞動節的熱鬧還沒到,反倒是從工會刮起了一股風暴,迅速席卷了整個工務段,而後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吹遍了整個三秦鐵路局。   三天後,段委辦公室發出一份倡議書,《關於辦公室人員深入一線崗位,接受再教育的倡議書》。   內容大致如下:為貫徹鐵道部、省局有關文件精神,結合我段實際,對全段所有辦公室範圍內抽調部分具有較高業務能力,有一定思想水平和工作經驗的同誌充實到一線崗位上去,以增強職工隊伍建設活力。   為了保證這項工作順利進行,將采取以下措施:一是要加強學習。通過學習,提高乾部職工的政治素質和業務素質;二是要強化責任意識。要明確目標任務,落實責任分工,確保各項任務落到實處,並做好總結。三是要建立激勵機製。鼓勵職工積極主動充實到一線崗位,調動各方麵積極性。四是要注重人文關懷。   這份倡議書一經發出,立刻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少人立刻嗅到了這裡麵不同尋常的味道。   有人興高采烈,自然也有人惶惶不可終日。   但不管大家怎麼議論這件事情,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提出反對意見。   通知下發的第二天,趙冠軍就接到了輪崗通知,他從工會辦公室被輪崗到了打磨車間。   從葉文傑辦公室了出來,趙冠軍一個大男人已經哭花了臉,但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麻木地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趙冠軍終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個不到二十平米的辦公室。他這一去,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重新坐進辦公室的機會。   趙冠軍前腳剛走,新來的保潔羅小愛就將他的工位收拾得乾乾凈凈,等待著它下一位主人的到來。   “姑,你要喝水嗎,我給你倒!”   剛忙完的羅小愛,見羅紅端著茶杯起身,立馬熱情地迎了上去,換來的卻是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陳學武笑著搖了搖頭,這羅小愛還真是不長記性,才來兩天,這種低級錯誤都已經記不清楚是第幾次了。   一天時間裡,和趙冠軍一樣失魂落魄的有十好幾個。這同樣也意味著,辦公室的椅子空出了十好幾把,這些位置,都是需要人員去填充的。   暗流早在倡議書發出的那一刻就激烈了起來,現在更是到了白熱化階段。   三天時間,陳學武將那些離退休困難職工家庭都走訪了一遍,有著羅紅和徐東兩位老前輩的指點,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除掉了趙冠軍這個眼中釘,陳學武很是開心,哼著小曲一路就回到了家裡。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咋還唱上了呢?”李文芳笑著問道。作為家裡的晴雨表,陳學武的心情直接影響到了全家人的心情。   “嗬嗬!”   陳學武笑了一聲,也沒瞞著她,將事情從頭到尾都給她說了一遍。   “你們這樣對他,他會不會記恨?會不會報復咱們?”聽到趙冠軍竟然敢編排已經去世的公公,李文芳很是生氣,可接著又問出了一個她擔心的問題。   “記恨?報復?嗬,他要是覺得打磨車間的工作太舒服,我不介意再費一番工夫,送他去駐守韓家山大橋。”   韓家山大橋是JX工務段範圍內最大的鐵路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全長2.6公裡,橋麵最高高度52米。在橋的兩端各設有一個執勤點,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人駐守。尤其是大橋西側的執勤點,連水都沒有,需要從一公裡以外的橋下一處泉眼取水,工作環境十分惡劣。   聽見陳學武這話,李文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一想到那荒郊野嶺,一個人守在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聽說好幾次晚上巡邏的時候都碰見過狼,甚至還有駐守人員遭狼襲擊的先例,李文芳看陳學武的眼神都有些害怕。   “你怕什麼,又不是說你。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要喝點小酒,碗筷一會兒我收拾!”   李文芳畏懼的眼神,讓陳學武很是無語,隻能讓她早點回屋躺著,畢竟已經七個多月的身子了,不能累著。   “當當當……”   李文芳剛回屋,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這敲門聲讓陳學武很是詫異,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鐘,已經快八點鐘了,怎麼這個時間還有人敲門。雖然陳解放在的時候這是常有的事,但自從他去世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晚上來敲他家門。   “王強?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陳學武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是檢修車間的王強。他年紀比陳學武要大五六歲,雖然認識,但兩人卻並不熟悉。   在看到王強手中提著帆布包,裡麵鼓鼓囊囊,陳學武就明白他是來乾什麼的。   “陳股長,您在家呢?”   王強一開口就把陳學武給整不會了,我在不在家,要不你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