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友的家屬，別哭了，病人喊你呢，還不快過去！” 　　一個中年護士走了過來，沖著趙學友的老婆就是一頓大吼，將她訓得跟孫子似的。 　　“你好，同誌，我是筷子廠的老板陳學武，趙學友現在什麼情況？” 　　護士吼趙學友老婆的話，陳學武聽糊塗了。 　　趙學友的老婆不是說要讓自己償命嘛，怎麼這會趙學友還能喊家屬呢？ 　　“你就是那個黑了心肝老板？” 　　護士眉頭一挑，冷冷地看著陳學武。 　　“對，我是陳學武，我想知道趙學友現在什麼情況？” 　　陳學武現在可沒心情在乎護士的態度，他隻想知道趙學友到底死了沒有。 　　“手指頭斷了三根，以後就是個殘廢了，你說呢？” 　　冷哼一聲，厭惡地看了陳學武一眼，護士才轉身離開。 　　陳學武握緊拳頭，要不是時間和場合不對，陳學武非得大笑出聲不可。原來人沒死，隻是虛驚一場。當真是嚇死人了。 　　在嶽父李紅江的帶領下，陳學武終於在病房裡見到了趙學友。 　　聽李紅江介紹，趙學友今年應該是四十二歲，但看麵相，卻像是一個將近六十歲的老人。 　　“趙大叔，對不起，學武來晚了，讓你受苦了。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大夫，讓他們把你送到省城的大醫院去，那裡的大夫可以把你的手指重新接上。費用你也不用擔心，全部由廠子承擔。等出院以後，隻要廠子還在，你就可以回來上班。就乾和林大虎一樣的工作，你們兩個一起看大門，工資一分也不會減少！” 　　陳學武當然知道一個受傷工人最擔心的是什麼，所以立刻就做出了承諾。 　　“誰要去省城醫院誰去，我們老趙才不去呢。你個黑心的畜牲就等著被槍斃吧，讓公安把伱拉到靶場上，用機關槍把你打成馬蜂窩，讓你知道欺負工人的下場！” 　　趙學友的媳婦剛才去了醫生辦公室，一進門就聽見陳學武的話，立刻就火冒三丈，當即又罵了起來。 　　“大嫂，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現在最緊要的是把趙大哥送到省城大醫院去，時間越早，手指接回去的可能信越大！” 　　陳學武能做的隻能是盡力安撫住眼前這個瘋婆娘，隻要趙學友的手指能接回去，自己這邊的責任也會輕很多。 　　“你休想，你就是想把我們老趙騙出醫院，然後扔大街上就不管了，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你就等著被槍斃吧！” 　　麵對這種瘋子，陳學武隻能將希望放在趙學友身上。隻是趙學友看到陳學武的目光，竟然閃爍不定，這讓陳學武很是不解，錯的是廠子，又不是你，你心虛什麼？ 　　陳學武以為趙學友隻是因為太過老實，也就沒有多想。 　　“趙大哥，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的斷指現在時間還短，隻要咱們現在就出發，去了省城，真的能接上！” 　　陳學武怕趙學友不相信斷指能接上，都快給他跪下了。 　　“你個黑心的狗東西，你別想推卸責任，賠錢，我們老趙斷了三根手指頭，隻要你賠我們三萬塊錢，我就不讓公安槍斃你了！” 　　趙學友老婆的話，再次刷新了陳學武的三觀，給錢就不追究了？三根斷指就不管了？ 　　還有，賠三萬塊？ 　　你知不知道，三萬塊錢，夠賠十條人命了？ 　　“爸，你去找醫生過來，立刻安排趙學友轉院，我們馬上出發去省城！” 　　陳學武不想和眼前這兩人囉嗦了。即便是斷指的趙學友，陳學武也同情不起來了。 　　自己的手指斷了，屁都不放一個，就算你和你老婆一樣，無理取鬧也好過現在這個樣子。 　　又不是啞巴，裝什麼死人？ 　　“不用叫了，我在這裡呢！我是趙學友的主治大夫邢天放，將趙學友轉到省城的大醫院去，辦法是可行的。目前省軍區第四醫院的趙主任就可以做這種手術，隻是這費用……” 　　刑天放在這邊吵起來的時候就已經過來了，事情的經過他也了解了，所以不再多說什麼，而是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錢不是問題，大家不都說我是黑心老板嘛，沒錢怎麼當資本家。你們現在就準備，我先給你們醫院交兩千塊錢。不過你們要派人護送趙學友去省城，畢竟路上也是要人照顧的。隨行醫護人員出差的費用我出，醫生每人五十塊，護士每人二十塊。另外麻煩邢大夫聯係一下你說的趙主任，讓他們那邊做好準備，這樣也能節省一些時間。” 　　陳學武知道，這個時候不砸錢是不行了，就憑樓下那個中年護士的態度就能看出來，自己要是不出血，這幫人未必願意這麼折騰。 　　千萬別說什麼醫者仁心，七八十年醫護人員的態度還不如後世呢。 　　後世如果服務態度不好，你還可以去投訴，管不管用不做評價，至少有條渠道。 　　但在八十年代，就憑百貨商店那條“禁止無故毆打顧客”的標語，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你們誰都不準動老趙，他哪裡都不去，陳學武，你別想逃避責任，賠錢，馬上賠錢，就賠三萬，一份都不能少，剩下的事情我們不用你管！” 　　陳學武不想再和這女人說任何話了，轉頭看著刑天放。 　　“保安，死哪裡去了，把這個擾亂醫院秩序的瘋女人拖出去，她要是敢再鬧事，直接送到派出所去！” 　　看到陳學武的目光，刑天放那個立刻怒了。 　　這個病人是自己接手並送到省城趙主任那裡去的，那自己就有機會給趙主任當助手，目睹手術的全過程，說不定將來自己也可以做這個手術呢！豈能因為一個瘋女人壞了自己追求進步的大好事！ 　　當陳學武在窗口交了兩千塊錢後，趙學友也被推到了一樓大廳。 　　還好陳學武有準備，從香江直接帶了一些美元回來，在省城機場的銀行就換成了人民幣，不然這會還真沒錢了。 　　“誰是陳學武！” 　　陳學武正正準備跟刑天放一起去省城呢，突然被一群穿著製服的公安給攔著了。 　　“我是陳學武，幾位同誌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學武心裡一突，但麵上卻是不露聲色，平靜地看著領頭的公安。 　　“乾什麼，擔架上躺的人你看不見嗎，還問我們乾什麼，少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的事情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楊樹作為縣刑偵大隊大隊長，他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就不想來，這明顯就不是歸他們刑偵大隊管的事情，但誰讓是領導親自吩咐下來得呢。 　　麵對陳學武的詢問，他還沒有說話，倒是身邊的副隊長王長福先開口了。既然有人願意當出頭鳥，他也就樂得看戲。 　　“幾位同誌想要我回去配合調查當然沒有問題，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趙學友送到省城醫院去，把斷掉的手指接上，最晚明天我就會返回，到時候我主動來公安局接受調查！” 　　盡管內心焦急萬分，但陳學武知道，眼前這一關是必須要過的。 　　“破鏡不能重圓，斷掉的手指又豈能接上，就算勉強接上了又有什麼用，還不照樣是個廢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不要試圖反抗，否則我有權利以拒捕罪，將你當場擊斃！” 　　王長福的聲音很大，說得正氣凜然。隻是等他說完，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很詭異。 　　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先不說我是工務段副科級乾部，你們地方公安有沒有權利抓捕我，就算有，我還是鐵道部嘉獎過的二等功先進個人。我倒想問問，你有什麼資格抓捕一個為國家立過二等功的英雄？你立過什麼功？見過二等功勛章長什麼樣嗎?知道抓捕一個二等功勛章獲得者，需要走什麼樣的法律程序嗎，還是說你打算造反，不把國家法律放在眼裡？” 　　看著人五人六的，結果卻是個傻子，陳學武也就沒必要給他留臉麵了。 　　而且，陳學武也看出來，說話的這傻子，和帶隊的那個人明顯不對付。 　　“我們走！” 　　陳學武一揮手，領著刑天放等人繼續向救護車走去。趙學友要先用救護車送到火車站，轉火車去省城，畢竟這年頭可沒有高速公路。 　　“太囂張了，楊隊長，陳學武如此放肆，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咱們刑偵隊頭上拉屎撒尿？” 　　王長福氣得肺都要炸了，卻看到大隊長楊樹跟個沒事人一般，就更生氣了。 　　“王副隊長，哪裡的話，你不是帶槍了嘛，去將陳學武給斃了不就完了麼。多大點事啊，何必如此生氣！” 　　楊樹笑嘻嘻地過完嘴癮，轉身就向外走去。 　　“收隊！” 　　但他留下冷冰冰的兩個字，卻讓王長福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是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