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不玩手機的人,不進任何“群”,不加任何朋友微信,更不和任何人聊天。我的關係網都在愛人的手機裡,他是我的秘書,如果有誰找我,必須先找他,問他,我在不在。愛人還必須先悄悄地問我,誰誰誰在找你,我回答人家,你在不在呢?如果我不想說話,他就說,不在,有什麼事情告訴,我來轉告她(我)。這是我家的一個很奇特的處理我自己人事關係的一支“奇葩”。 婆家的家族,我不參加任何家的飯局。包括所有朋友也是,我不參加任何朋友家的,生日、祝壽、升棺、發財,它們統統與我無關,我從不去打理自己的人脈關係,道理很簡單,兩個字“靜心”。如果哪一天發現我參加了家族的某個飯局,或朋友間的某個飯局,那這個人一定是榮幸的。 11月21日那天,星期天,兒子正在與愛人辦理交接賬目的時候,也是我正忙的時候,手機不停的響,這是有信息進來了,但是我是從來不看手機信息的,隻是晚上睡覺前,瞄一下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處理的事件。就這個不看手機的臭毛病,也不知道耽誤過多少兒子的“大事”、愛人的“大事”、和寶寶的“大事”。話說回來,隻要不是電話,任何微信在我來說,都不是大事,與我無關。 家人以及地球人都知道我的惡習,真正事關重大的會打我電話的。有一次,愛人把寶寶弄丟了,這是天大的事,他打了我的電話,我立即停下手中活兒,沖下樓,沖出小區,和警察一起去找寶寶。今年3月11日傍晚,哥哥打來電話,通報媽媽平靜的地睡著了,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起早第一班車趕回老家奔喪。電話隻是為家人24小時開機的,其他電話一律不接,安靜自律地生活是我的主旋律。 21日人深夜靜,上床後打開手機,看到的是大姑子好幾條信息,我沒有家族老姊妹的微信,大姐信息是用電話短信留言的:ym,我是大姐,今天知道了小芳(愛人乳名)的病情。可以想到你的痛苦!你的辛苦!我們也十分難過。小芳手術那一天,我一定要在醫院外候著,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上海,怕影響他的情緒。我知道我幫不了什麼忙,權當在默默的陪著你。下午我們去了端士家商量了一下,他也同意了我的想法。我們不住你家,住在酒店,不想添亂,請告訴我哪天手術。 端士,就是那個當家的哥哥嫂子,小勇告訴了媽媽,小勇的爸爸媽媽就告訴了這個大姐,我的大姑子。這個大姐已經82歲,一生為這個家族的每一個人都不惜嘔心瀝血,大姐是這個家族的絕對的權威人士,並絕對的是靈魂人物,一家幾十號老老小小都非常敬重她。 這是大姐夫婦倆和哥哥嫂嫂在商量著要趕來上海了。憋了我好幾天的堤壩終於崩潰了,我徹底地崩潰了,崩潰的堤壩決堤,眼淚嘩嘩地流,還止不住的大聲抽泣,在愛人麵前的那些假裝的鎮靜和堅強,這時候全部傾瀉而出,好在愛人不在我跟前,在醫院,沒有手術我還沒有在醫院陪床,我一個人在家,抽泣著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鎮靜下來之後,我趕緊回復了大姐電話短信信息,我和大姐,我們倆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們立即互加微信;第二件事是我竭力闡述疫情期間不要出遠門,特別上海,是風險地區,而且當時上海的醫院已經多家關閉,風險很大,進出醫院必須有當天的核酸,你們來什麼忙也幫不上,就是添亂。 再三強調,明天周一就要轉入外科。我就得開始陪床了,我在醫院是回不了家的,回了家就進不了醫院的,因為必須做核酸。你們來了,都搞不清東南西北,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大姐簡直不聽我的解釋和反對,堅持說,我明天就來,必須來,不聽你的,我住醫院附近的酒店,我就在醫院門口陪著在裡麵的你和在手術臺上的小芳。我再一次淚奔! 我淚如雨下的同時,微信裡怎麼也勸阻不了大姐執拗的必須要來,我精疲力盡了。當晚,大姐不管我同意不同意,發給我截圖,是她買好的兩張高鐵票的時間。我一看,已成定局,而且,大姐已經在醫院邊上找好旅館。我趕緊讓步妥協,來就來吧,不準住酒店,就住家裡。 我連夜準備好大姐和大姐夫的床鋪,鋪上乾凈的床單,臥具、換上兒子的羽絨被。趕緊在微信中詳細寫上到我家的路線:到了上海火車站,下車後到了車站廣場,先找到一座大鐘,麵對大鐘,右手有個鐵柵欄,從鐵柵欄進去有一組交通樞紐,好幾路公交線在那裡,去找公交。乘哪條線路(109路),乘幾站(3站),下車的車站的名字(成都北路BJ西路)。寫好大姐回家線路,桌上放好一套家中的鑰匙和小區門卡及門洞進出必備的電子卡,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是深夜2點了。 其實,大姐夫妻的到來,違背了我的初衷。一來不想要80多歲的姐姐來為我們操心,他們已經力不從心。二來說好不讓他們知道,是我自己首先違背和愛人的約定,通報了侄子小勇。三來他們住進家以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還得分散精力交代他們的一二三有關事宜,他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家裡鍋灶都摸不到,家裡缺什麼也不知道在哪裡買。真的是給我添亂啊。 可是,我又好糾結啊,我好怕啊,我怕愛人發生意外啊,我怕手術臺上愛人下不了臺子。因為胃鏡室的常規檢查就出血的止不住,就已經下不了臺了,手術臺上再下不了臺,那我不就成了我婆家老姊妹們的罪人了嗎?我是真的怕啊。 再說,侄子小勇是沒有守信用嗎?他也沒有錯啊,他最愛他的這個小叔叔,小勇從小就在這個小叔叔的身邊長大,一個屋簷下直至小勇長大成人結婚。他知道這個小叔叔在度鬼門關,難道他不應該和爸爸媽媽說?他的爸爸媽媽最愛這個最小的弟弟,知道這個最愛的小弟弟要上手術臺,難道他們能坐的住?一聽,必定是哭翻了天,跑去告訴了家中的靈魂人物大姐。 大姐就更不用說了,痛哭之後,立即給我發電話短信,立即收拾行李,帶著姐夫立即動身,立即奔上海來了。哥哥姐姐們,我拿什麼來愛你們啊。愛人10年前的那次搶救,也是這樣,突然,愛人消化道大出血、大搶救,老姊妹們一個不少,一部麵包車狂奔上海,老姊妹們陪著這個最小的小弟弟度過了真正的鬼門關。那時的哥哥姐姐們都還年輕10歲,能夠經得起路上5個多小時的顛簸和情感上的大悲大切。而今天的哥哥姐姐們都經不起風雨了,他們自己都已經自顧不暇,大多數的哥哥姐姐都已經不同程度地病體纏身或同樣的不同程度地身患癌癥,他們都已經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