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聖文撥亂以來，歷代靡不重後宮之製，以期上和陰陽，下安社稷。太祖屬水行淩替（注：虢謂梁為水德），踵土德喧擾（注：虢謂代為土德），驅盜摧僭，草創皇基，此間數十年，惟弓馬是計，加以與明武龍鳳符聖，後宮無諸妃群嬪，故非閑理長秋之製，其後妃諸名號遂闕矣。洎乎太宗嗣位，明武總政，東宮諸嬪，晉為後妃，序其名製，遂時須慮。於是太統元年，遂立諸宮製度，後世塚主，莫不因而守之。今略述有溫後宮之製，並敘諸皇後身世行跡於下焉。其明武皇後者，上馬討寇，下馬治國，古今往來，非可比擬，溫人之述祖宗功業，或以太祖、明武齊舉，或兼永宣、太統並稱，故其雖無帝名，實天下主也，用別有本紀，不記諸《列傳》。至於世宗乎牟皇後，雖亦嘗以太後聽政，然隆統之時，不易名號；臨朝前後，未行征伐，又其與輔政大臣乾塔沖、崔恭並佐烈帝，詔不出於長信，事猶決乎天子，加以年歲太促，前後非盈三稔，故猶錄諸列傳。 　　太後，居長信宮，位極其至。有長信太仆、長信衛尉、長信少府，各掌太後車馬、宮衛、起居，秩皆中二千石，常用宦者，偶以士人充其任，號長信三卿。三卿僚屬秩位並擬南府諸卿（注：惟衛尉所統兵額但數百至於千人耳），鹹以宦者充之，以事太後。 　　皇後，居長秋宮，位擬太師等三公。有大長秋，初秩二千石，肅宗洪宣中，改其名曰“長秋卿”，秩中二千石，位擬九卿。有丞，秩二千石。其下隸司禮、司字、司正、司資四司，分掌後宮禮儀、養育、協理、資用等事。其每司有丞一人，秩中千石；監一人，秩千石；主事二人，秩六百石；掾，無定額，秩二百石；史，無定額，秩百石。其卿丞諸僚，大率用宦者。 　　皇後之下，有貴妃、貴人、夫人，號三妃，位擬輔相，而秩半之為五千石（注：輔相秩並萬石，參《職官考》）。三妃之下，有昭儀、淑妃、淑媛、淑儀、淑寧、修華、修容、修儀、修寧，號九嬪，位擬九卿，秩亦同之而為中二千石。其下又諸製外嬪，名號位秩並隨時而定耳。 　　德帝德敬皇後舍羅璨，太祖母也。太祖龍潛未跡，病崩家中。太祖踐阼，追後為德敬皇後。諸子事備《諸宗室列傳》，有一女，上穀公主，降瑯琊郡公、左丞相劼泰。 　　太祖高哀皇後覺純氏，代郡俞胡也。太祖在侯多氏麾下，納後為妻。後太祖從軍轉戰，其營壘夜中見突，時太祖率眾從侯多氏抗敵，卒罹破敗，遂與後及惠德太子、文寧公主散失於亂軍之中。太祖後命人四尋，竟不能得。洎乎太祖拜大將軍，封公晉王，開建皇朝，常有人冒稱後與太子、公主，並非其實，太祖遂知難以重逢，於是詔追後為“哀皇後”，追太子為“惠德太子”，公主為“文寧公主”。後有一子一女，即惠德太子與文寧公主也。 　　太宗文和皇後索禽氏，上黨郡公、贈太尉索禽措女。太宗居東宮，後為太子妃。太宗嗣位，立為皇後。太宗崩，肅宗即位，尊後為太後。洪宣七年崩，享壽六十二。後性寬和，時太宗居宸極，乾綱獨斷，政頗以緊聞，後每以仁道相輔，遂資明和之治。諸子事備《諸宗室列傳》，有五女，二未降而薨，其梁甫公主降右衛將軍奴木帶，穀成公主降修武侯、關中道督統莫不隆，寧平公主降任城侯、河北道督統多剌素。 　　肅宗威仁皇後乾塔氏，博侯、關中道督統乾塔蘇吉女。肅宗在東宮，後為太子妃。肅宗嗣位，立為皇後。肅宗崩，穆帝即位，尊後為太後。隆正七年崩，享壽六十五。後迭在長秋、長信，並以仁愛聞，嘗著服，間有仆婢織具斷於其中，遂傷後，穆帝大怒，欲求其人，後遂勸之，竟止其事而不問。諸子事備《諸宗室列傳》，有二女，蘭陵公主降彭城郡公、右輔奴木答離，懷德公主降金紫光祿上大夫先讓。 　　穆帝穆安皇後多剌氏，曾祖任城侯、左輔多剌耳，祖南陽副將多剌徐，父酒泉將軍多剌沈。後身出勛門，達情明禮，時穆帝尚未立為太子，肅宗聞後名，即先約其婚。後穆帝為太子，年未及取後，而肅宗亦常命中使賞賜，每呼曰“準兒婦”，數年遂納為太子妃。穆帝嗣位，立為皇後，數以禮勸諫，穆帝善之。隆正十年崩。諸子事備《諸宗室列傳》，有四女，一未降而薨，其望都公主降彭城縣公、右輔奴木朱尼，館陶公主降北道大都督別駕乾塔罷，西華公主降潁川將軍那塔先。 　　平帝平寧皇後劼氏，開陽縣公、左輔劼堪女。平帝在東宮，後為太子妃。平帝嗣位，立為皇後。鹹靖九年崩，享壽三十六。時平帝性暴虐，多毆撻士卒奴仆，而後秉仁和純良，常撫慰群下，以是朝野嘉之。一子事備《諸宗室列傳》，有三女，白馬公主降河北道禦史曹壽，襄邑公主降扶風將軍博布洪，成陽公主降右將軍索禽商。 　　世宗章閔貴妃扶樓氏雖不以後名終，而嘗為皇後，故亦錄於此。貴妃，曾祖右輔扶樓塗喆，祖征梁大將軍長史扶樓歡，父晉陽都尉扶樓塵矣。世宗為徐公，納貴妃為夫人。世宗封徐王，貴妃遂為徐妃。世宗初踐阼，以貴妃為皇後。初，貴妃既出自名門，又世學經典，故動靜以禮，舉止自束，常以正道勸世宗，世宗雖知其意，然數欲有所享樂，頻為貴妃沮遏，遂漸嫌之。又時貴妃乎牟氏貌美而善逢人意，世宗深私之，遂欲廢貴妃而以乎牟氏為皇後。先是，諸帝皇後莫不為勛將之後，乎牟氏門寒閥微，世無官爵，又其嘗在平帝宮中，以是當時百官，莫不爭諫，世宗竟不從。肅定三年，遂廢貴妃之後號，降為貴妃，其所生子伯寧亦去東宮。貴妃既見黜，遂懷恥憤，於是病篤，明年薨，時人多陰謂世宗於此薄情焉。諸子事備《諸宗室列傳》，有二女，頻陽公主降上郡太守鄭詢，粟邑公主降北道右將軍紮哲由。 　　世宗章惠皇後乎牟氏，父乎牟昔，淮道營校。後美姿儀，容貌麗秀，又善言語，能解人意，初以選入於平帝宮中，深為平帝所愛，累晉淑妃，賞賜無不頻繁，受與每稱隆重。時世宗為徐王，常出入宮禁，道中逢見，深為嘆悅，數因隙與言語，遂相結識。後平帝淑華提婁氏得幸，欲寵專後宮，屬時平帝性益暴虐，後事平帝數有不合，即見怨毆，提婁氏遂陰結宦者侍婢，偽造憑據，誣乎牟氏憾上，平帝大怒，遂置後於宮外，提婁氏猶覺不足，更枉構其日有不遜之辭，平帝不加明察，即流諸敦煌。 　　世宗聞平帝將流後於敦煌，大愕，即暗赴後所在，問後曰：“茲如之奈何？”後時傷哀，遂潸然對曰：“籲！毋復別言，今日一別，遠棄萬裡，道路險惡，前路茫然，恐與殿下此生不再逢矣。”世宗泣涕曰：“願舍此身，保卿萬全。”世宗遂請平帝以碣滑、退渾迭犯西州，願以親王鎮隴右，平帝遂以為隴右道督統，於是乎牟氏之在行塗而居流所，世宗莫不暗中護之，故而前後竟無危難。後提婁氏為貴人，欲誣平帝貴妃，事泄而敗，平帝憤然斥逐扶錄氏。先是，後雖流遠，而世宗助其在敦煌，迭書陳其情，稱其先是為提婁氏誣害本末，並述其慘然，前後數上。至是，世宗聞提婁氏敗，遂疾以告後，為後圖還洛之計，後復更上書陳情，平帝亦悟其舊實，乃使後還洛陽，猶為淑妃。 　　後既返京師，世宗亦請還洛陽，後深德世宗之相護，然猶盡其心意以事平帝。而後既與平帝相離積年，至此始重逢，平帝亦蚤有其別寵，於是破鏡終未能重圓，冰山竟不可燭釋。又平帝喜怒無常，其兇和不能測，後還洛陽以後，嘗有身孕，而以微事忤平帝意，遂為其所鞭毆，至於傷娠。後既失腹胎，又不敢明怨，遂私哀嚎哭。世宗與禁中將校多識，聞之驚憤，潛赴後所在而撫之。後遂以齒嚙臂而流血，曰：“妾必報此仇，大王願與妾並不？”世宗默然，俄而握後臂曰：“今上暴虐，內外所聞，若蒙不嫌，願與共生死而謀身。”遂漸圖平帝，至於世宗踐阼，其間謀略規策，後多輸力焉。 　　肅定元年，立為貴妃。三年，立為皇後。世宗既蚤慕後，又前後與共生死，遂極宏賞隆寵，屬肅定一朝，專其後宮。時世宗深後，凡有外幸，多留後守京師，與百司群臣曰：“大小萬機，鹹決皇後，非關誅殺，不須報聞。”世宗將崩，遺詔以後聽政，共輔政乾塔沖、崔恭，並佐新主。烈帝嗣位，遂尊為太後。 　　先是，世宗與扶樓貴妃有子曰伯寧，初立為太子，洎乎扶樓黜位，遂亦失太子，於是遂懷怨望。初，世宗所以奪權而即位，頗賴奈答氏兄弟，爰及踐阼，遂始以隆位崇之，俄而亦稍忌其勢盛。後世宗之以後為皇後，奈答吉澤姊為扶樓氏嫂，又以並為勛將之家，用力諫其事，世宗與後遂更嫌之。吉澤亦憚為後所圖，乃潛與伯寧相謀，欲因世宗崩而謀亂，其事遷延不能決。隆統元年，遂泄聞於後。後遂即與乾塔沖、崔恭決策禁中，夜中命左衛將軍那木鎮率其所部先製禁軍，找書苑 ｗwｗ.zhaｏｓｈｕyuan.com 並遣士卒官吏捕戮伯寧同黨，禽羅臺伯寧、奈答吉澤而誅之，洎乎明旦，其事悉定。隆統三年，崩。 　　初，後既為平帝所毆，至於傷娠，是後遂難有子女，惟烈帝一兒，以是坊間頗謠謂烈帝非後所生。臣謹按記聞，世宗之寵烈帝，至於無以復加，而世宗非惟此一子，故其私烈帝者，蓋愛屋及烏也，以此而論，後焉不烈帝生母？臣又聞，後嘗與世宗曰：“此生與陛下相竟，蓋無遺悔，惟恨寡於膝下也。”世宗對曰：“一子則專你我之寵，未必不幸事。”後問曰：“若妾多子女，謂陛下‘惟恨子女太多，至於分寵’，則陛下如何對妾？”世宗對曰：“如是我便對曰‘我為天下主，何憚子女之蕃哉？’”後笑曰：“陛下可謂總能對妾。”探此間言語，烈帝蓋不非後所生矣，知其謠謬也。 　　烈帝未及立後而崩。 　　順帝皇後孫氏，父馮翊太守孫勤。順帝為申國公世子時，納之以為世子妃。順帝為申國公，以為申國夫人。虢王奉順帝登基，立為皇後。順帝遜位為河內王，以後為河內王妃。河內王殂，其子嗣位，遂尊後為河內太妃，至今尚在。 　　評曰： 　　帝後合德，龍鳳並翔；陰陽順序，率土安康。 　　聖朝立製，齊梁踵仿；大溫開建，亦擬前皇。 　　文和寬簡，威仁慈祥；母儀天下，斯德其昌。 　　穆安謹禮，平寧純良；二主失疏，多以矯枉。 　　扶樓無過，竟見黜降；恥憤而薨，堪為恨悵。 　　章惠悲淒，流遠娠傷；謀君除叛，功過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