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 卷3 明武本紀(1 / 1)

舊梁書 張仕一 7830 字 2024-03-17

明武皇後姓索奈氏,諱煷(注:《梁書》作“亮”),敖胡也。其家本遊牧於雁門、代郡間,後龍英驅逐柔若,臣妾塞下,遂發所在胡騎以為爪牙,後祖時從征戰。洎乎龍英摧敗,軍旅潰散,後祖遂奔還代郡,耕牧為業。梁世宗昌泰中,莫奚翻塞而南,所在募合壯勇,後父索奈斫遂應而赴之,於是效力於莫奚焉。   初,後母栗曷時孕後,後父晚有子女,遂大喜,潛請巫者探時脈,聽後胎動,問其長大能貴顯不。巫者既探後母脈,稍愕,又聞其胎動,更驚,疾列卦卜之,神色大失。後父斫惑焉,遂問曰:“公何以若此驚慌?其命如何?”巫者抹汗長舒胸氣,請重探再卜,又畢,眉目緊鎖,抓發自問曰:“豈我術不精焉?”斫問曰:“公亶言之。”巫者對曰:“仆探得令正所懷,當是一女,然乃有皇帝之命,深感其怪也!公毋復與外人言之。”後父遂謂巫者誤,及後母生後,屬夜分昏暗,而遠近望見後父母居宅上有玄鳳飛舞,光照數裡間而去,皆以為奇,後父遂暗喜,然猶疑巫者之言。   洎乎明武稍長,性敏慧,應事速捷,又美姿容,善弓馬,遠近頗來求取,而後父皆嫌而不許。後後母早崩,後父從莫奚征戰,明武遂隨父在軍,紡織以濟生計,屬太祖亦在軍中,嘗望見明武,遂慕之,於是請女於後父。後父嘗聞太祖驍勇有大誌,至是又觀其有貴相,遂以為當顯,乃問於明武,明武睹太祖英武,亦鐘心,後父遂以後嫁太祖。   明武既從太祖,遂與情愫深密,特相親敬,明武每營太祖起居,又撫育子女,條理內事,諸校甲胄衣履殘破,後常為親補,眾將家眷,悉見護撫,或有病急困窘,無不往探濟,於是太祖帳下將校士卒,莫不欽明武而尊之。洎乎太祖誅其桑而奉助什,臨製代廷,大小萬機,並集大將軍府,時軍政煩雜,事務繁多,太祖又常垂心師旅,無暇斷其細微。明武遂數以明知襄贊太祖,獻謀而畫策,以決其庶務,往往深切其事要,盡得其便宜,軍府諸事,以此條暢,太祖善之,皇朝能開帝業,頗賴明武所輔。   太祖亦深寵信明武,始封潁川王,翌日即以明武為王妃,以明武長子太宗為王世子;洎乎封溫王,中夜歸府,即命有司寫策文,以明武為溫妃,筆吏秉燭夜書,太祖親為吹燃,比旦並成立妃與世子策文。時太祖或率眾征伐,其萬機諸事鹹寄明武與河南尹蕭崇,太祖數語有司曰:“凡索奈妃所決策畫,即從其命,不需報呈;凡蕭尹所書令符,先從其命,事畢,徐聞於孤便可。妃、尹所欲為者,皆不可有所疑滯,違者立斬不論。”其信任若是。   時海內喧嘩,征伐蕃密,其軍機大略,太祖有所不能決者,亦常谘於明武,明武僉為條析,以贊皇圖。太祖有所疏失者,明武常加勸諫;高帝或懷憚慮者,明武每為鼓舞。永宣中,周純放橫淮海,太祖勉得抗之,又逢西秦來寇,京師草擾,太祖疾率眾還洛,既至,強抑慌懼,鎮定群臣,然後赴宮中,而明武待之,太祖望見明武,遂屏去婢宦,泣涕而徑撲明武懷中,嗚咽曰:“今周純東逼,王師頻聞折戟;旁鐵西蹙,京師見甲寡弱,事情危迫,形勢焦焚,朕蓋亦無計可施,方才朝對公卿,強作鎮靜,實則竊以當下所料,洛京懼將不守,以今觀之,恐莫若棄陳、鄭而北走,還保河朔數郡,猶不失為侯多圖發也。”明武撫其首曰:“陛下天賦英武,神賜雄略,數歲之間,廓清山東,此天下所知,誰人不聞!今必能逢兇化吉,狂瀾力挽。想陛下甫斬河雍之際(注:謂河雍侯侯多其桑),勃覺假齊魯而來犯,遺梁舉江淮以北侵,河北搖動,敕令不行,陛下以數郡之兵馬,次第摧破,從容平之。何況今日山東皆為陛下鞍鞭,何懼此東西二寇!”太祖抱明武,抬首悵然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周純驍勇,非我能當,我與其相爭,未及三稔,喪師失地,齊、魯、梁、沛,皆不能固守,今西秦又以大眾來寇,陳、鄭、許、韓,料亦將指日如東,若退保河北,距河以為阻,或能當之不?”明武乃扶太祖,自整衣冠,稽首跪拜,曰:“兩軍相持,先退者必喪膽而泄氣,至是若棄河南而北保,兵潰擬山倒,再欲整齊師旅,以期相抗,焉為易事?且河北莫奚為眾,本以畏陛下神威而服,雖其部落為陛下所散,然亦往往屯結隴聚,今若頓棄河南,還守河北,此輩觀陛下憚懼,如何能不思逆計?洎乎彼時,妾私料河北亦不足固也。今索禽餘、由亨、奴木塔、索禽措等諸將奮勇力於東道,周純雖悍,料朝夕之間,不能跨我強兵;而三郎總河東鐵騎千群(注:羅臺步切為太祖三弟,故此謂步切曰“三郎”),張蘇統河北精銳數萬,陣於河左,戟胄相連,陛下麾之以進,料以旁鐵螳螂,焉能當我軒轅?妾請以性命為保,冀陛下能忍一時之難,堅守奮擊,以廓天下!”言畢,又拔太祖所佩藍文劍,以刃劃臂,流血跪地誓天曰:“妾誓與陛下共生死!”太祖愕然,疾持起之,揩淚壯然曰:“有卿此言,何懼頑寇!苦卿待我於宮中,若捷則慶同生,脫敗則期共死!”遂率王師討寇,果西摧旁鐵,東驅周純,明武之決斷征伐,振奮太祖者,皆如此類矣。   永宣十二年冬,太祖不豫,明武侍疾在側,晝夜不離,後太祖病篤將崩,彌留之際,遂使明武守榻旁,引諸將相卿校入,跪於左右,遂語明武曰:“今朕時日不多,料將不諱,而國家南枕殘梁,北愁兇狄,同、涼僭盜西州,耿、龍飆獗東海,太子年幼凡庸,恐目下難以驟承大任。卿隨朕塵隱,洎乎龍騰,始終不怨,未嘗相離,而廟堂大政,多所輔佐;宮廷繁務,一肩而擔,為朕之賢內助,此朝野所知也。故洎乎朕崩之後,卿可以太後之尊,保佑嗣主,臨朝稱製,期能固社稷於亂世,濟大溫之昌隆。”明武泣涕誓天,文武群臣叩首。太祖遂揮手命諸臣皆退,獨留明武,與敘平生,問曰:“朕此生廓開帝業,數十年間,奔波曲折,卿隨朕勞苦,得無怨悔……”語未畢,明武以指抵太祖口,泣涕曰:“你我之間,何須此言?妾能隨陛下龍騰,為妾之幸矣!”太祖笑曰:“猶勞卿輔佐丘餘,料朕身後事。”明武對曰:“陛下事即妾事也,何言勞乎?”太祖遂徐曰:“如此,則善矣。”於是崩於萬聖宮。明武乃輔太宗嗣位,太宗奉遺詔,尊明武為皇太後,其軍政萬機,悉決於太後,明武於是坐朝稱朕,詔免今年租賦稅半,改明年元為“太統”。   太統元年(注:即梁中宗常泰六年)正月,改元,大赦天下。二月,詔諸邊郡戒嚴,以備南北諸寇。是月,梁漁陽太守耿嶠寇河北,為邊軍所擊退。六月,僭梁主葉麒將來寇,命淮北、河南諸將陳兵防寇。七月,梁主葉麒薨,其子葉徽嗣僭。八月,詔以僭主死,詔免今年租賦稅役三一。十月,詔以南陽邇寇,又為京師南屏,遂置征梁大將軍府於南陽,詔以南陽將軍奴木伯為征梁大將軍。是月,草原莫奚寇河北諸郡,為邊軍所擊退。西涼與草原碣滑相結,寇隴西、安定、天水等郡。   二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勸課農桑,考績黜陟。是月,詔命淮北督統布伯盧率眾犯梁廣陵,牽其下遊兵馬,敕征梁大將軍奴木伯率眾伐漢南,遂破梁漢南數戍,取之。二月,梁中遊諸將來逆,奴木伯與激戰,互有勝負,梁將遂築營壘以距之,奴木伯用取漢南方百裡地而守。是月,布伯盧不克而還。三月,詔遣士卒赴漢南,築城於舊梁諸戍之間,置“襄陽縣”於漢南,命移征梁大將軍府於襄陽。是月,梁將寇襄陽,奴木伯有備,伏擊摧逐之。八月,草原碣滑寇塞下,掠盜而去,明武命塞下諸將追擊,虜殺萬餘而還。十月,草原碣滑勾引西涼,寇朔方、北地,陷數縣,關中道督統羅臺步切力戰距之,至於十一月,遂驅逐二寇。十一月,詔免遭寇諸郡今年租賦。是月,左輔索禽餘薨。十二月,詔以右輔多剌耳為左輔,祭佐孛達為右輔。   三年正月,遣使巡行天下,賑濟貧弱,舉薦賢良。是月,西涼又與碣滑相結,寇盜九原、朔方、安定等郡,破害邊將,盜男女萬口而去。二月,明武會將相卿校,問策曰:“漠碣自先帝以來,頻年盜犯,荊榛邊城,至於塞下日夜警戒,北郡朝夕閉門,士民以此傷夷者萬計,胡夏由之破家千數。朕雖夙願寢兵,誌欲懷柔,然繁使宣慰,頑虜不思悔改;迭書喻理,兇寇變本加厲。近歲以來,其肆虐日甚,此患不除,其如朕子民何!卿等可有靖平之策?但言無慮。”左相格尋請先伐西涼,事詳《格尋傳》。明武是之,谘於群官,皆贊尋策,於是定計。   四月,明武敕其河北督統張蘇陽率諸道兵馬會於雲中,稱將北討碣滑,廓清沙漠,以追太祖遺誌,登壇誓師,事聞於遠近,草原碣滑遂會眾備之。明武又敕諸道兵馬雲集長安,密使關中督統羅臺步切總之,西討敖涼。時涼主諾尊慶聞皇朝將北討碣滑,又碣滑求援,遂親總兵馬十萬,寇隴西,欲乘虛盜掠,並解碣滑之困。羅臺步切料之,率眾待之,遂以逸擊勞,迎鋒逆擊,破諸隴西,乘勝進戰,推鋒數百裡。張蘇亦率其兵馬改道,徑抵天水。是月,明武敕塞下諸將固壘築城,堅壁清野。五月,羅臺步切數摧涼主,下金城,涼主諾尊慶西保武威。是月,張蘇破斬涼天水守將,累戰下天水。又是月,碣滑聞皇朝伐涼,遂率眾南寇,邊將以備,力戰距之,明武命張蘇率眾還擊碣滑。六月,羅臺步切薄武威,遂與諾尊慶對峙。是月,張蘇還擊碣滑,截其後道,擊而走之。是月,淮北大水,遣使賑濟救災。   七月,羅臺步切大破諾尊慶於武威,陷諸縣,諾尊慶斂眾以守姑臧。八月,涼主諾尊慶薨於姑臧,其弟諾尊亞嗣位。羅臺步切乘之,百道擊姑臧,諾尊亞負隅頑抗,羅臺步切遂命長圍困城。是月,涼張掖、敦煌、酒泉三郡太守遣兵赴援,羅臺步切預料之,分遣偏師設伏迎擊,摧而退之。九月,羅臺步切分命隴西將軍乾塔蘇吉率眾西討,破涼張掖守將而降之,克張掖。十月,河北督統張蘇薨,明武疾命常山太守崔向領河北督統(注:《梁書》謂向“太原太守”,按《崔恭傳》亦稱向常山太守,又太原屬河東,知《溫書》是)。是月,梁陸太後命其將顧素陳兵馬於淮南。十一月,羅臺步切命征西將軍曹整率眾西援乾塔蘇吉,並力而進,遂取諸縣,至下月而取酒泉。是月,草原莫奚、碣滑迭來寇,為邊軍所擊走。又是月,詔正崔向河北督統。十二月,梁將寇淮北,淮北督統布伯盧奮戰距之,請救於洛陽。   四年正月,曹整又取敦煌。又是月,布伯盧為顧素所逼,退守符離以距梁,梁將寧洪又陷數縣,逼下邳城,明武敕征東將軍多索爾率眾五萬援淮北,遂阻梁眾。二月,羅臺步切立涼西諸郡守將於姑臧城下,以示涼將,於是涼眾瓦解,城內憂憚。諾尊亞遂大勢已去,乃遣使出城請降,以明武與涼主並敖胡,請明武手書以保。步切遂以之飛報洛陽,明武即畫其受降事宜還送步切,步切以告諾尊亞,亞遂肉袒開城,以迎王師,步切入城,撫慰其文武兵民,宣明武手詔,封諾尊亞為清水縣公,於是平涼。三月,布伯盧又請救,明武遂詔留左相格尋、左輔多剌耳輔太宗守洛京,親率王師十餘萬,南赴淮北以伐梁,使前將軍方昭率銳騎先次符離,與布伯盧擊梁並力以擊梁將,遂破顧素,退之數十裡,布伯盧乃率眾西赴東海,解圍下邳,與梁將寧洪持於下邳南。   四月,明武率大眾至於淮北,駐車駕於符離,王師淮北諸將卒聞太後親總大眾來,皆歡呼雀躍,於是莫不奮踴請戰,士氣昂盛。梁將顧素憚之,遂率眾南避,入守穀陽(注:在沛郡)。明武遂命方昭與其征南將軍伊利者深率眾南進,明武統主師以繼,破顧素於穀陽北,斬首萬餘,顧素遂據城不敢鬥戰,請救於葉徽。又是月,布伯盧沖逼寧洪,洪遂南走,保守臨淮諸戍,以待其援耳。五月,陸太後統吳兵十萬,至於穀陽,擊方昭,王師不利,引眾稍北,明武聞之,即將眾赴之。是月,布伯盧數破寧洪於淮北,洪保戍以距。六月,明武將眾與梁卒臨陣而對。時明武跨赤馬,衣金甲,被玄袍(注:太祖稱溫水德,故其色尚玄),冠銀盔,腰佩太祖生前所用藍文劍,身跨雕弓,手持長鞭,後從精銳驪騎,穿梭陣中,激勸士卒,王師將校觀聞,皆奮然自勵,梁將莫不懾栗。明武又請梁陸太後陣前對語,陸氏坐車中,以桿挑其簾,遙語明武曰:“汝奔馳千裡,來此送死,何若早日棄甲投戈,以禮來降?”明武聞陸氏語,遂揚鞭奔馳,至於兩陣之間,料其弓矢所及,勒馬控韁而止蹄,以夏言曰:“方才未聽清,汝可再言。”陸氏笑曰:“此蓋所謂胡虜不聞王化也。”明武憤之,以鞭指其車曰:“何以置此簾?豈非以手弒先君,羞見世人邪?”初,陸氏與其親戚謀殺其夫葉麒,故明武有是言,而陸氏聞之大怒,對曰:“所以置此者,免為汝胡塵所汙。”明武笑曰:“恐此物不能沮王化之南播也!”遂還軍布陣,麾軍與梁兵相鬥,激戰盡日,勝負不能分,而王師據其上風,陸氏遂命其將斂眾還營固守,於是王師乃與梁兵持於穀陽北,數戰膠著。是月,布伯盧與寧洪相持於東海,明武又敕河南尹羅臺組噶與征梁大將軍奴木伯率眾伐梁南郡,以牽其眾。   七月,王師與梁將相持於淮北。是月,同主羊昀遣將犯梁。八月,草原碣滑、莫奚來寇,塞下硝煙,守、將請救。是月,同主羊昀親帥大眾犯梁,下其西境數縣,於是所在梁將求救於建鄴。九月,明武以接月頓兵於淮北,勝負竟不能速定,而北境告急,遂欲班師,至是聞西同數破梁於黔楚,遂知陸氏亦有西憂,於是先揚聲將退,陸氏遣將來犯,明武回眾擊走之,遂命王師徐而北守符離,留征南將軍伊利者深領南道兵馬督統,率眾屯符離,躬將兵馬還洛陽,分命將帥赴塞下諸郡以攘寇。十月,諸將逆擊碣滑、莫奚,至於歲末遂走之。是月,詔免淮北、塞下諸遭寇郡縣今年租賦稅三二。   五年正月,詔遣使巡行郡縣,舉薦賢良,考績黜陟。是月,將相卿校上表,請上明武尊號曰“齊天聖明皇太後”,明武辭曰:“天下者,先帝劍馬所取,朕豈合加此大名?今若非時逢草擾,自當退居長信,以終餘年,‘齊天聖明’之尊,不宜受也。”群臣再上以請,明武皆不許。二月,明武詔以太宗春秋稍壯,遂命太宗親政以斷海內民政,而其天下征伐兵事,仍決於明武,並改明年元為“明和”。三月,明武幸臨淄。四月,明武幸鄴。六月,明武幸太原。   七月,南道督統伊利者深擊梁沛郡,不克而還。是月,車駕幸長安。又是月,草原諸狄寇盜九原、雁門等郡,劫掠塞下而遁。八月,河東道督統李統薨,詔以太原將軍劼索為河東道督統。十月,明武幸姑臧。十二月,明武還洛陽。以下明和年間諸事,非征伐者則係於《太宗本紀》。   明和元年二月,明武命布伯盧、伊利者深率眾擊沛郡,連破梁將,陷數縣。七月,草原碣滑犯九原,為邊將所摧,明武遣將追討,前後斬首萬計,碣滑逃遁。九月,草原莫奚寇河北,陷雁門郡,肆虐塞下,明武命河東、河北將帥擊之,幸太原以統討伐,莫奚轉盜雲中,為所在擊退。十月,河北督統崔向破莫奚於代郡,明武遣將赴雁門,又數摧莫奚,莫奚遂遁還草原,明武命征北將軍賈岱率眾北出塞外數百裡,追逐莫奚,梟虜萬計,獲牛、羊、馬、駱十餘萬。   二年正月,明武命賈岱為北道大都督,率胡夏精兵五萬,巡行遊衛於塞下十郡,以備寇盜。四月,齊主龍準率兵馬十萬,犯梁漁陽太守耿嶠於北平,嶠不利,數縣陷齊。五月,耿嶠抗齊頻敗,遂棄諸城,斂眾收甲,固守漁陽,龍準遂乘勝逼漁陽。六月,龍準盡取漁陽諸縣,耿嶠守漁陽孤城以抗齊,準用圍困漁陽,嶠勢甚窘。九月,左相格尋建計於明武,請乘耿、龍角鬥,建旗東討,事詳《格尋傳》。明武是之,遂留左輔登達特輔太宗守洛陽,躬總諸路王師十餘萬,北赴漁陽,以討燕碣。   十月,明武率兵馬至漁陽,龍準聞其至,懼而撤圍,退屯漁陽東南,明武遂壁於漁陽西南。先是,明武既從太祖於營旅之中,太祖所到征伐,明武或從之,故頗得觀聞其陣戰。明武兼性聰慧,遂又自習兵法陣書,甚能其道,於是其統率兵馬在外,營寨規列,陣壘布畫,其大要略皆出親手,而森然整齊若不可犯破。至是,龍準與明武對營,遂遣偵騎觀之,圖其營陣形容而奉準,準又潛望,與左右曰:“賊中亦有人矣!”時明武慮若與龍準相戰,將使耿嶠間之,於是亦率眾逼漁陽,造將攻之勢以威守。是月,明武沖準營壘,準率眾來逆,明武以胡騎銳旅鬥戰,破準,齊將連北,遂東退,王師於是盡得漁陽四郊,乃困漁陽。十一月,明武命河北督統崔向率眾蹂龍準,持諸平穀(注:平穀屬漁陽),自率大眾擊漁陽,又遣前將軍參軍扶樓塗喆入城說嶠,嶠請法西涼故事迎降,事詳《扶樓塗喆傳》。塗喆還報,明武大喜,即手書受降事宜以送城內,嶠遂率其文武迎降,明武遂封嶠平穀縣公,使漁陽太守如故,明武於是乘威東討龍準。十一月,龍準懼王師鋒銳,遂棄漁陽諸縣,保北平郡,王師平漁陽。明武將進平遼碣,而突染重疾,遂謀班師,而憂為龍準所乘,遂陽言興師動眾,不利於民生,留扶樓塗喆為漁陽將軍,統兵駐守漁陽,密其病情而旋旅。十二月,明武還洛陽。初,明武不願聞其病於外,故於其還路每強臨對諸將,洎乎還洛,其病日篤。   三年正月,太宗以明武病篤,詔大赦天下以祈福。二月,明武疾甚,臨崩,召太宗至,以太祖藍文劍受之,曰:“乃父昔持此劍,搗葉璀(注:葉璀,扶風長公主),平洛陽,斬勃覺黎,梟烏羅剌,距阻周純,征服西秦,所到無前,廓清海內!崩殂之際,乃遺此與我,冀我能隆先帝之餘業,至是六年而有餘,竊以日夜繼勤,蓋不負先帝之寄。今以此受汝,期汝能承先帝遺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翦蕩不賓,掃落餘燼。”太宗泣涕受之,明武遂崩於長信宮,享壽五十四,太宗謚明武曰“明武皇後”,配位太祖於太廟,並與太祖合葬於晟陵。其諸子詳《諸宗室列傳》,有二女,其長女為西代皇後,其次女取慮公主,降瑯琊郡公、河東道督統劼索。   初,明武崩,太宗命有司議其謚號。故事,皇後謚首字從帝,故有司上謚曰“高明皇後”。太宗曰:“太後坐朝稱朕,事擬至尊,功業親手開建,威德諒由本宣,可不必附太祖謚,曰‘明皇後’可也。”有司陳諫,太宗駁之,於是有司又諫曰:“故事,其用美謚者,後妃將相之號用雙字,天子用單字,後雖稱朕,固有大功,然畢竟與帝有別,請用雙謚。”太宗是之,曰:“謚法以‘開疆平寇’曰武,太後可以‘明武’為謚。”遂定謚曰“明武”。臣竊以明武之坐斷朝堂,稱朕製詔,決斷萬機,宣敕海內,雖無至尊之名,而行至尊之實;又溫舊製,諸帝一元,惟太宗用二,以其太統五年,實明武之朝,故臣特為立《本紀》以述太統年間史事焉。   評曰:皇朝屬永宣、太統之間,主少國憂,強敵環伺,明武皇後處此困厄之窘秋,奉太祖高皇帝之遺顧,輔太宗而臨朝,宣詔敕而稱朕,其可謂臨危受命,扶廈將傾。於是內理朝綱,隆寧率土;外伐仇寇,拓宇攘狄,數年之間,北驅奚碣,南驅吳楚,指麾師旅,西涼揮旗而瓦解;親總銳騎,漁陽望風而歸順。其踵太祖之神武,宣大溫之威德,轉累卵為騰鷹,化綴旒作華冕,問開辟以降英雄,幾人若此?察往古而來傑雌,誰能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