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今日如何來得這般早？”吳希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快步趕到中堂來見郭父。 　　隻見對方滿臉愁容，見到吳希才急忙站起身來，雙手握住把住對方雙臂。 　　“冀之啊，昨日你那《西遊》已然送出千餘本，可這眼見著市場上毫無反應，如之奈何啊？” 　　吳希聞言笑了笑，當即安慰道：“伯父，這才第一天，許多人拿回去了還不一定開始看，這個道理想必伯父您比我更懂，如何就這般著急？” 　　郭父卻是優色不減：“冀之啊，不由得人不著急，這白白送出的書，就如隨手灑出黃澄澄的銅錢啊。” 　　吳希拉著對方坐下，嘴裡不住勸慰著，同時吩咐韓三等人去準備些吃食，好讓兩人不至於餓著肚子談話。 　　“伯父，現在版印好的書，咱們手中還有多少本？” 　　“送完了，都送完了，連昨日剛剛製作出來的五百餘本都送完了。”郭父語氣中還是帶著一絲絲焦慮。 　　“哦，好。伯父，第一冊再印一千本，送五百留五百。以杭州城的民戶數量來說，兩千本足夠了。留下那五百本，二百本就布置在紙鋪裡，許看許抄不許外借。另外那三百本且好生封存在庫房裡，留待日後自有價值。” 　　“冀之啊，你說話伯父是越來越不懂了。二百本布置在店中是為了日後吸引人來看，那還封存三百本作甚？” 　　吳希攏了攏鬢角的發絲，道：“第一部停印之後，相信這三百本書大抵是會有價值的，說不得能將這送出去的三千冊成本補回來。” 　　“可是，我們屆時恐怕擋不住別家翻刻翻印吧？第一冊在市場上必定不會絕跡。”郭父卻不相信這個判斷。 　　“管他絕不絕跡，或許有人就是喜歡我們刻錄的正版呢？總歸不過是這三百本罷了，成則成，敗則敗，說不得會有意外之喜。” 　　說實話，吳希對留存這三百本到底有沒有意義，心裡也是沒底的。 　　別說這個年代，便是千年後盜版問題也是難以得到解決的。 　　不過就像他說的一樣，總可以試一試嘛。 　　不管有多著急，郭父還是選擇相信了吳希的說法，畢竟多年的經商經驗早早讓他明白，風險與機遇往往是並存的。 　　伯侄倆一同吃過了早飯，便各自出門去往了不同的目的地。 　　郭父當然是回了紙鋪去盯著生意，而吳希則去找上李如，一起動身前往州學上課去了。 　　這些日子吳希到州學點卯越來越少，不過有沈、蘇、孟三位護著，他隻要不在州學內把學正、學錄們都打一遍，問題就不算多大。 　　其實孟教授多次私下裡跟他講過，以他吳某人現在的水平，與其在州學中接受這些比較基礎的教育，應付這些繁復的考核，還不如去找蘇軾說一聲，就此不再到州學上課，隻私下裡接受蘇、孟兩人的教導算了。 　　不過吳希對自身水準的評估一直都還算有數，加之他其實十分不舍這種學校之內的氛圍，因此還是選擇隔三差五就來學校報個到。 　　說起來李如這廝最近卻是心裡越來越野，越發不願在州學做一名尋常學生了。 　　這是因為自從上次雅集，知州沈立對他青眼有加之後，雖然沒有正式收其為徒弟，但也給了他時常能到家裡請教的小小特權。 　　盡管如此，吳希還是會每每拖著對方一起去州學上課。 　　畢竟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人家沈立看上他的，分明是為人處世和經營財貨的能力而已！ 　　這樣的欣賞當然能夠讓他以工商子弟的身份，得到參加科舉的機會，但能不能考得中，還是得看他自己的經義、史論、時務策水平了。 　　而他吳希自然有《文道》相助，學起什麼東西來都算是如有神助，可這寶貝也不能借給對方用啊？！ 　　兩人同行來在州學，進入了學舍，已經有許多同學列坐其中。 　　見到吳希和李如連訣到來，眾人多是或點頭示意或開口問候，吳希自然也是一一微笑著報以禮貌。 　　而李如那邊卻一副困倦得不行的樣子，隨意找了個座位便打起瞌睡來。 　　吳希對此也是無可奈何，隻能等著上課了再將之喊醒便是。 　　不過此時，卻有一個他並不想見到的人，悄然來在了他的麵前。 　　“冀之兄，別來無恙啊。” 　　吳希聽到熟悉的聲音，當即抬頭來看，見果然是翟越這廝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了他的麵前。 　　他嫌棄地撇開目光，一副懶得搭理對方的樣子。 　　不過翟越卻是像塊狗皮膏藥一樣黏了上來：“冀之兄，找書苑 www.zhａoshｕyuan.cｏm 我在問候你呢。” 　　吳希越發不耐煩，不過他也情知若是不理會此人一下，以這廝的沒臉沒皮，怕是會一直糾纏不休。 　　於是他也隻得無奈道：“仲度君有何指教？” 　　“指教可談不上，您現在可是通判蘇公的弟子，知州沈公麵前的紅人，我哪裡敢指教什麼？”翟越繼續著自己誇張地表演。 　　“那究竟有何事呢？若是無事，我這裡還有書要讀呢。”說著，吳希便從包中拿出了《論語正義》，作勢要翻開書研讀起來。 　　翟越仍是不依不饒，伸手按住了對方翻頁的動作，道：“冀之兄，你駁了元長兄的麵子，就不怕後麵還有禍患等著你嗎？” 　　此言一出，倒是吳希有些詫異。 　　他原以為請托蔡京出麵調解的隻是譚虎而已，原來這翟越也參與到了其中嗎？ 　　這兩股勢力怎麼莫名其妙地合流起來了？ 　　心中雖然思考不停，但他麵上卻也不願就此落了下風，幽幽說道：“怕有什麼用？無外乎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仲度兄出招便是，吳某隨時接著。” 　　“不不不，冀之兄誤會我了，我哪裡有資格對你出手？此事裡另有他人，冀之兄怕是還不知道將要麵對的人是誰吧？” 　　吳希心下冷笑一聲，暗道還能有誰，無非是譚虎那廝唄？ 　　他再度敷衍對方幾句，並不想與之深聊，而翟越自覺恐嚇到了吳希，也是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吳希卻沒想到，這一次他的確沒能搞清楚將要遭遇的對手是誰，以致數日後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