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意氣不減(1 / 1)

正當譚虎、翟越伯侄倆終於下定決定,要將吳希置之死地時,杭州城南李家府邸卻是另一番景象。   往日裡喧囂熱鬧的景象不復存在,李家下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半點聲音不敢發出。   而李家正廳堂屋之內,李員外夫婦倆也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   “唉,我就說不該與吳家那小子走的太近,你看看,這才幾天就出事了。”   “行了郎君,此時節說這個話作甚?還不如想些得用的辦法。”   李員外又是一聲三嘆:“那有什麼有用的辦法?四郎自是被運副抓了去,要放人哪裡是那麼簡單的?”   卻原來,昨日王庭老王運副自覺多少有些丟臉,事情辦得特意的不漂亮,於是便動了心思找補一二。   而要說既與吳希有著莫大牽扯,又能借機惡心一下沈立的,那肯定就非李如莫屬了。   可憐咱們李四郎正在家中吃飽了睡,人家沈立去見蘇軾都沒帶上他,卻被王運副當作沈立、吳希雙重死黨,給從被窩裡抓到了轉運司衙門。   此時知州沈立那邊自然也已收到了消息,甚至還著人登門索人來著,卻被王運副親自擋了回來。   王、沈兩人同為監司,也真是各自拿對方無奈。   “實在不行使些黃白之物呢?”李夫人此時也是急昏了頭。   “別出這餿主意了,轉運司衙門門往哪邊開啊?人家不可能收你這幾兩金銀的。”   “那可怎麼辦啊,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啊......”說著,李夫人便已是潸然淚下。   李員外重重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人家已經把李家當作吳希的死黨打壓了,眼看著是沒了和解的可能,如之奈何啊?   “郎君、娘子,紙鋪郭掌櫃到了。”這時,李家門子前來稟報了一個消息。   “哦?郭兄來了?快請。”李員外一聽是郭掌櫃登門,自然是微微有些振奮。   畢竟他們兩人如今也算是同病相憐,一個兒子被抓進了轉運司衙門,一個閨女被抓進了安撫司衙門。   想來對方此刻登門,必然有所見教。   李員外一邊起身相迎,一邊趕緊示意自家妻子收拾好儀容,以便接見客人。   “李兄,郭某貿然登門,委實打擾了。”郭父那邊人未到,聲先至。   李員外自然拱手相迎,也是揚聲回應:“郭兄說的哪裡話,這些時日少有拜訪,恕罪恕罪。”   郭父爽朗大笑:“李兄,是我沒來市場看望老兄你啊,饒恕饒恕。”   “好好好,咱們兄弟互相不要怪罪。別站在院子裡了,快請入內說話。”   說著,李員外一邊做出請的姿態,一邊朝裡邊招呼了一聲,“家裡的,快給郭兄沏一壺好茶,就用我常喝的那餅。”   此時,李夫人也是迎了出來,招呼了一聲:“郭大哥來了,此時太陽毒,快請進來說話吧。”   她一邊引著對方進門,一邊告罪一聲:“你們先聊著,我去沏茶,一會就端過來。”   郭父卻擺了擺手:“嫂夫人,不忙,先坐,都坐。”   一邊說著,其人也不客氣,自行找了客座坐下,忙不迭開口道:“李兄,嫂夫人,說正事,吳二郎、我家三娘和你家四郎一日之後,全都身陷囹圄,如之奈何啊?”   聽聞對方如此開門見山,李家夫妻倆也都顧不上客套,相互對視一眼,還是李員外率先開了口、   “郭兄啊,不瞞你說,我們倆如今也是六神無主,不知怎樣去做了。若是賢兄有了主意,不妨從速講來,我們一起參詳一二。”   郭父聞言點了點頭,道:“李兄,嫂夫人,我尚不知二位如今是何態度,對待譚家,是鬥是和?”   李員外捋了捋頷下胡須,當即反問道:“卻不知鬥怎麼講,和又怎麼說?”   “鬥自然是使出渾身解數,與那譚氏鬥個至死方休;至於和嘛,若是和,那二位便可以當我從沒來過。惟願看在舊情的份上,不要出賣兄弟便好。”   此話一出,李家廳堂之上似乎豪氣頓生,郭父目光也是越發灼灼,直看得李員外漸漸不敢與之對視。   倒是李夫人此時仍是巾幗不讓須眉之態,昂然道:“郭大哥說的又是哪裡話?你與老李俱是先子度兄摯友,於我們而言,二郎與自家子弟到底有什麼分別?更何況人家已然把火燒到我們身上,此時難道可以去與外人言和嗎?”   “嫂夫人果真是英氣不減當年,隻不知李兄也是如此嗎?”   郭父還是知道此間誰才是主事者的,別看李夫人似乎往往更有決斷力的樣子,但在這個時代真正的大事還得是由家裡的男主人來拿主意。   保守男權這隻幽靈,至少可預期的數百年內還沒人可以撼動。   李員外聽得這般明顯的激將之語,卻也是幽幽一嘆:“郭兄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知道這幾年我像是鉆進錢眼裡一樣,頗引得幾位故人十分瞧不起,卻連你也對我這般不信任了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緩緩站起身來,自座椅之後撈出一柄長劍,微微拔出三分劍刃。   “郭兄可還記得,此劍乃是你我與吳家賢兄,一同鍛造的那三把劍之一,以至於王家那位常常因此不滿我們弟兄三人,後來還仿著此劍樣式又造了一把。”   李員外目光緊緊停留在眼前長劍之上,胸膛起伏終於漸漸加劇,以至於熱血上湧猛然抽出全部劍刃,指天大笑不止。   “郭兄啊,我笑隻笑先吳子度兄去後,王家那位亦不久於世,我們兄弟不知不覺竟如此疏遠了嗎?這劍固然多年未曾見血,以至於讓人不得不懷疑它是不是鈍了、脆了,但此時寒光出鞘,難道不能殺人嗎?!”   李夫人見自家丈夫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自是雙眼裡異彩連連。   而郭父看似被其質問,卻也半點不曾發怒,隻是同樣自腰間拔出利劍,與李員外相視而笑,繼而愈發開懷不已。   “我就說,你李大員外啊,就算真成了員外,也永遠都會是與我這等潑皮‘同流合汙’的堂皇丈夫。”   李員外此時釋放完了情緒,趕忙收劍回鞘,以免誤傷了身旁之人,而後便開口問道:“郭兄,你隻說,要如何與那譚虎來鬥。我雖然身體越發走形的不像樣子,卻總還是上得了馬、提得起劍的。”   誰知郭父卻當即擺了擺手:“哎,隻動意氣之爭何以破局?須知道,打蛇隻該打它七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