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初入仕途(1 / 1)

此時的開封府坐擁百萬人口,富麗甲於天下,大概是當今世界上最為繁華的大都市了。   其城中水係縱橫、橋梁林立,按說吳希等人是可以通過水門直抵城內的。   但按照中書門下和太常禮院的要求,吳希等人卻必須在城外十裡處靠岸下船,打起儀仗堂皇走陸路進京。   這樣的做法,一方麵自然是為吳希壯一壯聲勢。   畢竟他如今不過二十二歲,委實太過年輕,資望淺薄到正常來講十數年內都難進用。   而當朝官家和相公明顯是對其人有著期許的,於是便有了這樣的安排,借此向朝野昭告吳希此人的存在,以期為其鋪墊道路。   而另一方麵,卻也是向士林宣示官家任賢用能的決心,以期能夠扭轉支持變法者青雲直上、反駁變法者不能立足這樣的風評。   於是,吳希攜吳思、韓三和韓銳三人下船換馬,帶著身後的半副天使儀仗浩浩蕩蕩向京城而去。   一行人來在開封城南十裡亭附近,遠遠便瞧見一位紫衣大員起身來迎,身後同樣跟隨著許多錦衣衛士。   吳希不免有些詫異,自己這個身份怎麼看,也是不需要一位紫衣大員親身迎接吧?   不過詫異歸詫異,他身上動作卻是沒有半點遲疑,趕忙自馬上翻身下來,遙遙拱手疾步向前迎去。   “來人可是錢塘吳冀之嗎?本官在此恭候大才多時了。”   吳希半點不敢托大,連忙一躬到地,恭敬道:“學生旅途遙遠,人困馬乏,倒是讓長者多等了。”   話雖如此說,對方卻是沒有半點久候的惱意,反而含笑來問:“冀之走的是哪條路,怎麼來得如此慢,可真是叫我們這些人望眼欲穿啊。”   “不敢瞞長者,學生取道潁州拜會了歐陽少師,復又自陳州北上,因此耽擱了些路程。”吳希從實來說。   對方點了點頭:“我想也是這般,你定是受大蘇之托走了穎水、蔡河而來。歐陽少師身體如何?”   吳希有些黯然道:“情況不好。以學生看來,歐陽少師的身體看似尚且強盛,卻隻是藥物吊著的結果。實則外強中乾,恐怕不好說還能有多少時日了。”   對方也是嘆息一聲:“歐陽少師的身體竟已衰敗至此了嗎?唉,他老人家是有功於國家的,你且放心,本官當稟明陛下,請他派遣禦醫親自診視。”   吳希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最清楚,歐陽修實在是本源枯竭,隻怕不是什麼名醫奇藥便能救過來的。   “學生魯鈍,未及問長者姓氏。”吳希對對方的身份有著很大的好奇。   “在下曾布,如今忝為內翰之職。”   曾布曾子宣?!堂堂翰林學士親自迎接自己?!   由不得吳希不震撼莫名,他原本以為對方這身紫袍,大概是由於年資深重獲賜的,卻原來真是正正經經的官家親近詞臣啊?!   曾布看他這副樣子,卻也是不由笑出了聲:“怎麼,很驚訝嗎?”   吳希稍稍緩了緩神,這才苦笑著答道:“學生愚鈍,委實沒想到是曾內翰當麵,試問我一稚童書生究竟何德何能呢?”   聽著吳希言語中的恭維之意,曾布也是不由失笑一時:“冀之不必如此謙卑。你此番進京,官家和相公所定諸般待遇極高,本就該由兩製三館城外親迎。說起來,我這還是搶了其他幾位知製誥的活計呢。”   吳希此番進京,所應考試為舍人院召試,而在此時的官員製度之下,舍人院並非由中書舍人管理,而是由不帶翰林學士銜的知製誥掌事,這些人也就是俗稱的外製了。   “無論如何,曾內翰此番行為,都算得上是屈尊降貴了。”   曾布此時卻是目露感懷之意:“若說以玉堂學士迎一州學生,或許是屈尊降貴。但冀之你卻算得上是我的正經晚輩,可知道是從何論起嗎?”   吳希頭腦飛速運轉,這才猛然想起對方與其兄長曾鞏,也都是嘉祐二年考中的進士。   這倒也解釋了此人為何對歐陽修身體十分關心,畢竟那也算得上是對方的老師。   “內翰莫非與我先父熟識?”   不料曾布先是點了點頭,卻又隨即擺了擺手:“我與子津兄自是認識的,但卻也談不上熟識。畢竟這些年他在江南,而我輾轉各地,倒也稱得上是故人的。聽聞故人有子且頗具才能,我又如何能不高興呢?所以這才搶了這活計,想著早點見到冀之你。”   吳希曉得這是對方有提攜之意,自然又是一番感謝。   “好了冀之,咱們不要在這裡客套了,你且看這邊。”說著,其人伸手指向身後。   隨著曾布話音落下,便有一名侍從上前兩步,手中托盤上赫然擺放著一整套成品官服,袍子在下,腰帶、翅帽居其上。   吳希又是詫異片刻,試探著詢問道:“敢問內翰,這身官服莫非是給學生準備的嗎?”   曾布含笑來答:“說的不錯,真是與你的。”   吳希卻仍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學生乃是一介白身,穿戴此身於禮製不合吧?”   曾布此時卻莊重嚴肅起來,當即自懷中拿出一張蓋有門下省大印的製書:“錢塘吳希聽製。”   “學生吳希恭聞聖諭。”   “敕……錢塘吳希者,文詞優等,策文有補於朝政,可將仕郎、試秘書省校書郎釋褐。”   “臣吳希恭謝陛下聖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篇製書宣罷,吳希吳冀之搖身一變,登時成為了大宋官僚體製中的一員。   他趕忙上前恭敬接過製書,反復看了又看,心中卻還是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這就做了官了?是不是太草率了點啊?   別看其人所得的不過是將仕郎這個初階的散官銜,試秘書省校書郎這個初等試銜官,但畢竟是從無到有的變化。   須知如蘇軾、蘇轍的父親蘇洵,終其一生也不過隻得了個試秘書省校書郎的官銜而已。   而且這可不是絕不是吳希出身官的最高點啊,舍人院召試通過後,這職位要升一升。   等到明年春闈中舉,殿試入等,不還能再行提升一次?   “行了,吳校書,莫要發愣了,且便在此處換了官服,再隨我先到中書門下拜見相公吧。”   於是,吳希便渾渾噩噩地跟隨著對方來到長亭之內,將本來所穿素白文士服脫下,換上那一身青色官袍。   其人身材本來就修長挺拔,此時換上正經官服,從旁看來還真是似模似樣。   “這身衣服冀之穿上還真合適,真是一表人才啊。”曾布由衷贊嘆了一句。   吳希連忙擺了擺手:“人靠衣裝馬靠鞍,是我朝官服製式好看罷了。”   曾布爽朗一笑,挽起對方手來,將之送回到儀仗隊列之前。   人群中頓時有些紛紛然,他們似乎也都不太理解,自己這一路跟隨之人,怎麼剛剛還是白身一個,轉回身來就穿上一身青色官服了?   “二哥,你這就做了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