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身穿碧綠色官服的本州通判李昭玘,吳希也沒有半點拿大,畢竟雖說兩者僅就官袍等級上來講,似乎他還要比對方高一些。 但是可別忘了,他這一身本是借緋,換言之其一身權勢,倒是有大半來自汴京城裡的官家。 而人家李昭玘如今可是偌大潞州的正經二把手,算得上是威權自用的實權官僚。 李昭玘那邊見吳希十分謙恭客氣,也是當即往前迎來,拱手賠罪:“吳員外,身為潞州長貳官,卻是讓你這等天子使者受了驚嚇,實在是我輩的失職啊。” 雙方隨意寒暄了幾句,便不敢再在此地多做停留,畢竟隊伍中可還有著兩個傷員呢。 安排好部分兵丁看護著火情,復又找來周遭村民來協助,李昭玘便領著眾人護送吳希等人,動身往長子縣方向去了。 臨走時,吳希沒忘了囑咐李昭玘的部下,請他們幫忙尋找、收斂,折損在這裡的那幾名禁軍護衛。 此時天色早已徹底黑了下來,而其他地方又不是都有荀家那般好的照明條件,因此眾人雖然急著回趕回縣城,但也實在不敢將馬兒催得太急。 更何況兩個重傷員此刻都是靠人抬著的,其實最急的反而是他們才對。 “付縣君,你們圍上來時,可見到李言或者李立了嗎?” 此刻自己已經安全了下來,因此吳希的心思也漸漸轉移到了報仇上麵。 “未曾得見,想來是亂子一起,便設法跑了,以至於避過了咱們這邊的包圍。”付誼認真來答。 吳希聞聽如此,卻是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旁的李昭玘此刻也是心懷惴惴,吳希覺得他是所謂的實權官僚,他卻覺得吳希才是正經的官家腹心。 而這位官家腹心,今日卻在自己的“地盤上”遭遇橫禍,他若是不能將對方安撫妥當,那恐怕整個潞州官場都難以安生了。 於是其人趕緊做出保證:“吳員外何必惱火,待明日本官回轉州中,將一應事情稟明郭府君之後,便撒出人手去擒拿這兩個賊廝便是。” 吳希點了點頭,道理當然是這麼個道理,但是此刻的他怒火已經來到了頂點,真恨不得立刻取了那李言、李立兩人的狗命。 不過他也隻能是想想而已,畢竟別說沒逮住這兩個,便是真逮住了他也並不能動用私刑。 無論在哪個年代人命都是比天大的存在,要懲治李言、李立兩人,定然還是需要官家一紙詔書的。 “說起來,州判和付縣君是如何知道我等遇險的?” 此話一出,別人尚且不論,碩果僅存的幾名禁軍卻是詫異回頭來看。 他們剛剛還可還都在私下議論著,今次跟隨的這位長官可真是靠譜的存在,說有援兵就有援兵。 甚至也不知是用了何等妖術,竟然都請到了本州州判這等真神。 吳希自然也是察覺到了他們眼中的驚詫,情知自己情緒大起大落之下,算是無意中失了言。 不過既然現在都已經脫離危險了,讓手底下人知道怎麼回事也無所謂了。 至於下次再說同一句話時,人家還會不會信的問題,吳希是決計不會考慮的。 開什麼玩笑,這種糟心且送命的事,來一次還嫌不夠刺激麼? “此事倒也是因著付縣君機警,見你派去押送繳械州兵的手下久久未歸,便想到那邊也許是出了問題,便趕緊慌忙找了過去,這才見到彼處荒廢的軍營哪裡還有一兵一卒。” 李昭玘輕聲開口,將事情的經過向吳希解釋了一遍。 一旁此前一直想給自己表功的付誼,此刻聞言卻是嘆了口氣:“其實已經算是大意了,待我反應過來找過去時,彼處便已經空空蕩蕩,隻剩幾具屍首了。” 吳希聽得心中一咯噔:“我派去看押那幫亂軍的人手,都折在彼處了?” 吳希此刻不能不慌亂,畢竟韓銳可也被他指派去做這事了。 對他來講,雖說對護衛了許久的禁軍們也有不輕的感情,但那又如何能與自杭州一路跟隨的韓進卿相比。 “倒也不是全折了,我們在附近一處山坡左近,找到了那位領頭的韓姓吏員。雖說也受了些傷,卻並無大礙。我們也是在他的提醒下,才知道是李言那賊廝將人帶走了。” 韓姓吏員自然就是指韓銳,曉得對方無事之後,吳希心中倒是鬆了一口氣,暗道了一聲僥幸。 不過這種情緒的反應是不能表現到明麵上的,畢竟這樣難免要傷了周遭幸存禁軍們的心,於是他也隻能麵上慍怒不已,繼而漸漸悲愴起來。 “本官這些護衛們都是正經的禁軍精銳,一個個還都有父母妻兒要養,如何便這般隨意將性命拋灑在了此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此話一出,眾人各自沉默下來,尤其是那幾名禁軍護衛,一個個大好男兒瞬間都是眼圈微紅起來。 “吳員外放心,此事既然發生在了我潞州境內,本官自會給你和弟兄們一個交代。”李昭玘再次鄭重做出了承諾。 這般鮮明的態度倒是讓吳希漸漸生疑,畢竟如今這件事孰是孰非,吳希心中自然清楚。 但這李昭玘怎麼就敢這麼肯定,是李言、李立一邊過錯呢? 按理說人家堂堂一州通判,總歸不必像付誼那般看自己臉色,這般不做半點聞訊就選擇相信自己是正義的行為,倒顯得有些難以理解了。 李昭玘似乎是猜到了吳希的疑問:“吳員外可是疑惑,為何本官對這件事裡,你與李言李都監的孰是孰非,這般草率便做出了認定?” 吳希並未答話,隻是繼續以目光相詢而已。 “吳員外不必這般警惕,本官剛剛在外圍時,已經找人詢問過事情經過了。更何況本官歷來曉得李言是個為非作歹的,隻是不清楚這廝竟有膽量做出這等事端罷了。” 說罷,其人勒馬停下,卻是對身後招了招手:“把那人帶上來。” 不多時,便有一個卸了甲胄、僅著中衣,在深秋的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青年,被推搡著押送了過來。 “本官詢問的就是此人,他言說自己是臨陣反正的,並將李言那賊廝如何設計陷害吳員外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倒是正好請吳員外看看,對此人是否有印象,他到底是不是臨陣反正幫了你們的?”
第五十七章 潞州通判(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