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希主動請纓,想要孤身前往城北大營平亂,倒是著實驚到了郭逵、李昭玘兩人。 不待吳希多做解釋,這兩人便當即齊齊來勸。 “吳察判,此事太過兇險,萬一您有個閃失,我們潞州上下就真的沒法向官家交代了。”李昭玘懇切道。 “是啊冀之,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你是不曉得那些兵痞作起亂來的樣子,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得好。”郭逵也皺著眉頭勸解起來。 吳希見兩人這般作態,卻是不由展顏一笑。 “郭府君、李州判,二位且不須急,容我為兩位指畫一番如何?” 雖然軍情緊急,但郭、李二人其實也都覺得,若是有人能夠先行去城北大營安撫一二,最大程度避免流血沖突的確是正道。 因此他們盡管心中焦急萬分,但還是齊齊往吳希這邊看來,等著對方說出自己的想法。 “城北大營原是本州禁軍駐地,對也不對?” “不錯。”李昭玘自覺當起了捧哏角色。 “那敢問二位,朝廷待禁軍如何?官家在禁軍中威信如何?” “這自是不必多說。咱們官家雖不似太祖、太宗那般是個馬上天子,卻多次明確表露出恢復祖宗偉業的姿態。這些年來待禁軍,更是賞賜不斷,軍中人雖說無甚文化,但總歸是感念著官家恩情的。” 這次答話的是郭逵,這些年來的軍旅生涯,讓他感受到當今這位官家,與數位先帝都是不同的,至少在軍事上有著足夠的重視。 “既如此,敢問禁軍會不會認本官這副銀腰牌?” 一邊說著,他一邊自腰間將禦賜銀牌拿在手中,展示給郭、李二人來看。 “這......可是這也不敢說保險吧?歷來兵亂,使者不得善終者難道少嗎?”李昭玘明顯還有些猶疑。 吳希隻得繼續道:“話不是這樣說的,歷來使者能為亂軍所傷者,無非是亂世之中,或對方皆是蠻夷之類,是所謂禮法不與我同。便如唐明皇,喪亂之中甚至護不住自己貴妃。而我此番作為官家使者,到我官家治下腹地,去見我官家所領天子親軍,能有什麼危險?” 說到此處,其人復又看向李昭玘:“況且李州判既說歷來,我便以歷來之事答之。當初漢丞相絳侯周勃,為解劉氏之困厄,孤身闖入北軍之中奪來兵權,幾乎再造漢室。今日雖無彼時之危,但我卻覺得,待我到軍營之中疾呼一聲,為趙氏者左袒,士卒們也必定棄戈而反正。” 郭逵似有意動:“冀之準備效仿周丞相那般,自己獨身前往嗎?以孤身示人以誠?” “郭府君說笑了,便是我再胸有成竹,也不能真的孤身前去。否則便不是安撫軍士,而是示人以弱了,若是這般展示赤誠,恐怕反為取死之道。” 說完此話,吳希見兩人仍舊有些遲疑,卻自覺不能再等:“郭府君,不要猶豫了,晚一刻便有一刻的風險,趁著此時彼輩不一定說動多少軍士,且讓我去試一試吧。” 李昭玘似有有意再勸,他始終覺得這等風險原本沒必要去冒,待集合完本州其餘等處人馬,屆時郭逵出麵威逼一二,就足以平定這一番叛亂了。 不過郭逵此時卻是豪邁一笑:“好啊,真是後生可畏,老夫便信你一次又有何妨。” 李昭玘聽了這話臉色漲得通紅,便要出聲阻攔,卻被郭逵抬手擋下:“不必多說了。冀之,老夫現在手頭隻有一個都,百人左右的親軍,不過卻都是兵甲齊整、驍勇敢戰的,可夠你防身所用?” 吳希拱手來應:“應付兩名禍亂軍心的逆賊,率領百人已經是很瞧得起他們了,如何不夠?” “好,那我們不要耽擱。我自往城東大營盡起營中禁軍,李州判到城西南大營組織廂軍、鄉兵。至於城南營中,便須仰賴吳察判三寸不爛之舌,替我等稍作安撫了。” “君等行其難,我則行其易,諸位,我等務必不能讓潞州重蹈慶州的覆轍啊!” 郭逵、李昭玘兩人自是點頭不及,紛紛表示認可。 正當此時,一名頗顯年輕的小校疾步趨入,來到郭逵麵前拱手聽命。 “你部可當一戰嗎?”郭逵沉聲來問。 這一名小校也是沉穩來答:“俺這一都人馬,日夜護持在太尉身側,俱受太尉恩德不少。太尉但有所用,便是赴死也義不容辭。” “好,今日不必你們來護來赴,但卻要用比護我老夫更用心的態度,來替老夫保證這位吳察判的安危,可能做得麼?” 這小校雖說尚不曉得細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卻因為常年跟在郭逵身邊,到底是懂得令行禁止來著,於是當即低頭領命。 事情分遣既罷,郭逵、李昭玘兩人自是當即動身,分別前往兩個方向的駐軍所在,集合、整理兵馬去了。 而吳希也是半點不曾拖泥帶水,隻是匆匆尋得昨日那副染血精甲再度換上,便在郭逵親軍小校的帶領下往院外而去。 “這位小哥,尚未問過你的姓名?”吳希看著前邊領路人的背影,發問道。 “不敢勞察判垂問,某喚作郭忠諫。” “哦,倒是個好名字......等等,你說你便是郭忠諫?”吳希詫異來問。 由不得他不詫異,若他記得不錯,郭逵的次子便該喚作郭忠諫來著,隻不過因故早夭,才在歷史上不甚知名罷了。 若是這般,剛剛這對父子倆的對話,怎地這樣公事公辦? 況且郭逵何必要讓自己的兒子跟著自己,去犯如此險境?若是稍作安排,將兒子帶在身邊不好麼? 一時之間,吳希的腦海中真的湧現出了不少疑問,以至於腳下當即頓住。 倒是郭忠諫察覺到吳希停步,這才回頭看來,見到對方臉上一副困惑表情,卻是不免失笑當場。 “察判可是曉得俺的身份了?沒錯,俺自幼便被俺爹帶在軍中,自成年後便一直做著他的親軍首領。至於俺剛剛之所以與他言語生疏,卻是俺爹的要求,要俺在做公事時則不許以私情與之相處,也是誡勉俺不許仗著家世胡作非為的意思。” 吳希這才恍然。
第六十九章 決意報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