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如果把握住,擁有自己的勢力與利益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在溫哥華的華人圈子裡有了話語權。 但是......他憑什麼去坐這個位置呢? 寧陽會館他不僅去過,他還燒過。 這次若去,性質可就不一樣了,假如去找藍先生談判,自己又靠什麼說服別人呢? 覬覦碼頭老大位置的人絕不止他一個,別人為什麼要選自己這個光桿司令? 這些問題在方文斌來之前就在他心裡繞來繞去。 孫旺聽了方文斌這話,同樣也是拋出了類似的一連串問題。 “小子,憑啥啊?” 方文斌看了看孫旺,他沒有直接回答孫旺,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覺得不是時候。 其實來到這裡後他就有了些眉目。 “這事關鍵時刻你得給我撐腰,畢竟你是張老四的副手,在這裡說話還是好使的。”方文斌道。 孫旺撇撇嘴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個地方能有五六個人都得分成兩三派,別說咱們這個有一千多勞工的碼頭了,我平時隻是給張老四打打雜管管賬,沒你想得那麼威風。” 他說得很對,碼頭上的一些事,方文斌略有耳聞。 華人在外,格外注重同鄉以及其他裙帶關係,這裡自然也不例外。 在卡威碼頭上,方文斌所知道的,就有不下於七八個團團夥夥。 這些人大多數雖然隻是普通的勞工,充其量是個團夥頭子,平時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但你要突然高喊著做他們的老大,他們絕對會對你群起而攻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慶幸的是,方文斌明白這個道理,他比任何人都能看得清局勢。 “我心裡有數,先在你這住幾天,你瞧好就行。”方文斌神秘兮兮的對孫旺說道。 “行,牢騷歸牢騷,有事吱聲,你小子要是真想當老大,我第一個支持,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在碼頭休養了好幾天,方文斌一直沒有出去,而是在碼頭來回晃悠。 之前碼頭上就有不少認識他的人,方文斌和這些人敘舊侃大山,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旭子和阿強那邊,方文斌讓孫旺派人好生伺候著,身體也一天天好轉起來。 這天,兩人躺在船艙裡悠閑的享受著幾個老頭的按摩手法,方文斌進來,對兩人道:“走,跟我上去。” 兩兄弟臉上都是一臉的不情願,阿強道:“哥,我倆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呢,你說我們能去哪?” 方文斌沒有解釋,道:“別磨嘰,要的就是你們一瘸一拐,快跟我走!” 正值休班的夜晚,上去之後,依然是人聲鼎沸,賭桌上圍滿了人,這些人麵色不一,有輸急了捶胸頓足的,有贏了錢紅光滿麵的,也有隻看熱鬧不參與的。 方文斌帶著旭子和阿強先是繞著這層船艙逛了一圈,三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看見沒,那小子就是方文斌,聽說他不僅在張老四和洋人手上活了下來,為了救自己的兩個兄弟,還差點把命搭進去。” “把命搭進去?他前段時間還和我們一樣在碼頭做工,他的命能值幾個錢,別吹牛了。” “那他也是個講義氣的人!” 大家指指點點,互相討論著。 一路上,方文斌遇到以前麵熟的人麵含笑打招呼,然後在賭桌前停了下來。 賭桌是幾條長方形的木桌拚接而成,由碼頭上人數最多的團夥掌控著,固定坐莊。 莊家坐在南側,平時來參與小賭的人分站兩側,莊家對麵的那把椅子,已經有大半年沒人敢坐了。 因為坐在那裡,意味著和莊家對賭,五百加元一把。 要知道,這裡的勞工一個月辛辛苦苦最多也就四五十塊的收入,誰敢拿著將近一年的去收入來賭? 當然,總會有不信邪想博一把的,但結局就是沒錢吃飯,借了賭桌團夥的高利貸後無力償還,或逃亡,或跳海。 方文斌不顧眾人的叫嚷,大步來到莊家對麵的椅子前,麵色平靜的坐下,旭子和阿強拄著拐杖站在他的兩邊。 “快看,那不是方文斌嗎?他怎麼坐這兒了?” “莫不是這小子走投無路了,想博一把?” 眾人的叫嚷聲隨著方文斌坐在椅子上的動作戛然而止,大家帶著不同的質疑,小聲的議論著。 莊家見方文斌坐在對麵,眼前一亮,說道:“來者就是客,桌上的規矩想必你也懂,但是我還要重申一下。” 方文斌沒有任何回應,依然麵如古井,不露聲色。 “第一,坐到這兒,就代表你要和我玩牌九,規矩很簡單,咱倆比點子,五百一把。” “第二,牌是新的,大家監督,莊家若是出千,割頭謝罪,閑家若是有詐,扔海裡喂魚。”說完這句話,他笑著瞇起了眼睛,方文斌在他眼裡仿佛就是一塊肥美的肉。 “開始吧。”這裡的規矩他早就知道,擺了擺手對莊家說道。 第一把,莊家五點,方文斌拿了副癟十。 他扔出五張鈔票,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我的天,那可是五百塊!” “看他臉色,怎麼一點都不心疼。” 第二把,方文斌九點,莊家起了副地杠牌,方文斌又輸了。 就這樣在圍觀人都替他肉疼的情況下連輸了五把後,方文斌突然開口,緩緩問道:“我有個提議,要不,來把大的?” 莊家眼前一亮,“大的?行啊,得看看你有多大。”他笑的越來越開心了。 方文斌從身上隨手拿出一遝鈔票,放在桌上,“就這麼多,應該有個五六千塊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想看一看這把數額巨大的賭局。 對麵坐莊的人嘴都快咧到太陽穴上去了。 “行啊,那就來把大的。” 牌已洗好,莊家和閑家手上各自已經摸到了自己的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圍觀的眾人都不敢說話,個個屏息凝神,等待這場驚天大賭局的結果。 就在兩人即將開牌時,突然走過來一個留著絡腮胡、看起來五十來歲的男人,他一把掀掉桌子上的臺布。 眾人一陣噓聲,有幾個被掃了興的甚至還破口大罵,不過立馬就有人捂住了他們的嘴。 “不要命了?這是胡大春!” 那些破口大罵的聽到這個名字,立馬老實閉上嘴。 胡大春掀完桌布,轉手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了那個莊家臉上,莊家的嘴角和鼻子頓時血流不止。 “媽的,我看你是活膩歪了,這種局你也敢接!” 方文斌認得此人,當年卡威碼頭上,有五個拜把子的兄弟,五人論年齡排先後,這個胡大春年齡最大,碼頭上人稱胡老大。 張老四就是這五人其中的一個,顧名思義,他排行老四。 由於張老四本事最大,最能吃得開,所以成了碼頭的話事人。 聽說老三和老二早些年就死了,老四前幾天被橫屍碼頭,活著的如今碼頭上勢力最大的,就要數這個胡大春了。 其實碼頭上很多人看不起他。 不為別的,自己兄弟被人掛在家門口,作為年齡最長的拜把子竟然連給兄弟收屍的膽子都沒有。 方文斌也一樣瞧不起他,因為和自己這具身體是同鄉的關係,他以前觀察過胡大春,此人平日裡看似豪爽,實際上做事瞻前顧後,婆婆媽媽。 他一臉看戲的模樣,問道:“怎麼?胡老大,自己砸自己的場子?”
第14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