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接風宴吃的陸遠索然無味。 無論是梁鳳這個遊擊將軍還是沈翰這個同知,倆人都是一身的心眼算計,飯局之上正事閉口不談,倒是風花雪月一個勁的給陸遠安利,最後在結束的時候,甚至暗示可以給陸遠提供兩個東瀛女人侍寢。 陸遠這才知道,原來那徐海或者說其背後的汪直還乾著奴隸貿易。 徐海擄走的大明女性會被汪直賣到南洋或者西洋,而汪直同時也會替大明的官員亦或者商人抓一些海外女奴。 隻要你有錢,找到這個汪直,那麼什麼都能買到。 “梁將軍怎麼會和這汪直那麼熟悉?” 陸遠笑瞇瞇的問道,那梁鳳也是神情一緊,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片刻後才乾笑兩聲。 “是嗎?道聽途說罷了,道聽途說罷了。” “那梁將軍適才說,咱們臺州有東瀛女人?哪裡來的?” 見梁鳳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話,陸遠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一直聽聞這東瀛女人溫柔如水,梁將軍好福氣啊,如此艷福實在是讓人羨慕。” 梁鳳不由鬆出一口氣來。 另一邊坐著的沈翰也適時開口:“若是陸僉事有心,倒是可以試試。” “試試?怎麼個試法?”陸遠笑著擺手:“君子不奪人所好,梁將軍的床笫之伴,我陸某人怎好強奪。” “區區賤婢罷了。”梁鳳恬不知恥的說道:“陸僉事想要,梁某自當雙手奉上。” 大明朝普天下若都是這種文武官員,不亡都沒天理了。 陸遠心灰意冷,草草敷衍幾句便提議結束這頓所謂的接風宴。 “梁將軍準備一下吧,明日陸某打算去軍營清軍。” 清軍就是清點軍中花名冊,查看是否有吃空餉的情況。 陸遠看梁鳳這個德性,臺州空餉的情況必定是極其嚴重,但他還是和梁鳳打了個招呼,讓他早做準備。 論品軼梁鳳比自己還高,陸遠怎麼也不可能除掉梁鳳,既然除不掉,為了抗倭大局,還是要給梁鳳一些麵子的。 準備的潛意思就是如果查出有空餉,就讓梁鳳找個替死鬼出來。 梁鳳一介武夫聽不懂,聽到陸遠要去軍營清軍就是神情緊張,還是沈翰接的話。 “好,陸僉事且先休息,明日一早我等便陪僉事一道去軍營清軍。” 二人目送陸遠離開,梁鳳便迫不及待的說道:“這陸遠要去清軍,那可如何是好啊。” “什麼如何是好?” “你、你、哎呀,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乾什麼。” 梁鳳急的跺腳:“臺州軍營中此刻哪來的五營兵,滿打滿算不過兩千來人啊。” 若是陸遠在這聽到這話隻怕會當場傻眼。 六千五百人的編製竟然隻有兩千多人,足足六成空餉! 臺州備倭屬於邊軍,一個兵一年接近二十兩的軍費開支,四千人的空餉就是足足八萬兩的軍費。 錢都去哪了還有疑問嗎? “你怕什麼?”沈翰倒是好整以暇,神態輕鬆:“陸僉事剛才不說了嗎,讓你準備準備,他是巡海僉事管著兵備清軍的差事,想要去何須跟你打招呼,既然提前和你說讓你準備,這意思還不明白? 你現在去找個替死鬼出來,然後再從義勇團練中找個一兩千人先進軍營裡應卯,這事不就解決了?” 梁鳳眨眨眼:“從義勇裡麵挑人頭進軍營應卯,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將所有空餉的人頭都補足,這樣的話,替死鬼也省了啊。” 沈翰嘆了口氣。 “義勇總共才五千人,你臺州備倭軍缺了四千多人,若是把義勇都抽乾去給你補數,那陸遠從軍營裡出來又要去清點義勇怎麼辦? 總不能我五千名義勇就剩幾百人吧。 少個一兩千我就說回家了,反正義勇又不是朝廷規製之軍,人家家裡有事或者怕了倭寇主動退出,總不能攔著不放吧。 可要是一口氣少了八九成,伱讓我這個臺州巡海副使的臉往哪裡放,到時候朝廷怪罪,我這個同知還做不做了? 這次魯發忠的事出來,我本該接任知府,可結果呢,朝廷要重新選,就是說已經看我不順眼了,這個節骨眼上你就別給我挖坑了我的梁大將軍。” 沈翰的意思很清楚,既然陸遠要清軍,咱們倆互幫互助應付過去,但是也不能說可著你梁鳳一個人救。 “都怪那魯發忠。” 梁鳳恨恨說道:“如果不是他,哪裡會鬧出那麼多事,徐海不會作亂,朝廷也不會派人來,大家接著摟銀子玩女人不好嗎?” “誰不說來著。” 沈翰搖頭嘆氣:“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沿海那麼多省府衙門,誰不和汪直做生意,偏就他抱著所謂的海禁政策不撒手,不僅不願意還沖人家在城裡的商號,現在倒好,惹的汪直動了刀兵,事鬧那麼大,他自己也是死路一條,還要連累咱們。” 梁鳳站起身,負手在屋內來回走動,嘴裡發著問。 “你說,這個新來的陸遠能是個明眼人嗎?萬一他一門心思要剿倭怎麼辦?” “那就讓他剿去,贏了咱們分功勞,輸了也是他第一個擔責任。” 沈翰一臉的無所謂:“反正這些年銀子也撈的差不多了,大不了真到了山窮水盡那一步,咱們倆就按汪直說的,拖家帶口去澎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不然就去澳門。 反正汪直和那些個佛朗機夷都熟悉,哪裡水土不養人啊,隻要有銀子,有人,到哪咱倆都是地主老爺。” “可那汪直的話也未必能全信啊。”梁鳳坐下來,擰著眉頭說道:“你想,他就是個海盜頭子,萬一咱們離了臺州,茫茫大海之上他要是殺了咱們搶咱們的銀子該咋辦?” 沈翰唉出一口氣:“你看看你,瞻前顧後的,那乾脆這樣,咱們倆幫著陸遠剿倭,打了勝仗分功勞,這些個爛事就過去了,這樣成不。” “咋幫?” “掏錢唄能咋幫。” 沈翰語氣很輕鬆:“你出點我出點,咱倆把規製的五營兵湊齊,六千五百人打徐海那幾百個倭寇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候戰功就報一萬、報八千,那麼大的功勞陸遠又不是聖人還能不惦記? 到時候他拍拍屁股升官走人,咱們就算不升官總也不至於撤官吧。 以後接著過咱自己的安生日子。” 梁鳳臉上露出肉疼的神色。 “四千多缺口要是想補足,那可是一二十萬兩銀子啊。” “你看,錢你又不舍得出,跑路又怕被人劫殺,那萬一陸遠打了敗仗,朝廷清算追究,你我還是躲不掉菜市口砍頭的命,算了算了,你自己想吧。” 沈翰懶得再和梁鳳墨跡,起身就走,不忘扔下一句話:“還有,明天清軍,你辦周全些,別當場讓人家陸僉事下不來臺。” “知道了知道了。” 梁鳳心煩意亂,最後掫起桌上的酒盅一飲而盡。 真他娘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