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以身相許(1 / 1)

傍晚的天空往往是一天裡變化最魔幻的一刻,雪山頂上的白雲,剛剛還行走在山頂這邊,轉眼間就變成了淘氣的羊群,跑到了山頂的另一邊,而雪白的山頂也染上了淡淡的紅暈,而且顏色越來越紅越艷麗,西沉的夕陽把天空和大地照耀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絢麗的景色在凸顯它最美的時刻,夕陽也就到了將被清月代替的時候。桑噶國王抬頭望向遠山邐迤的黛影,轉身扭頭沉痛的說道:“貢尊旺姆,你遭遇不幸的消息傳到桑拉莊園後,你的阿爸氣急交加,病倒了。”   貢尊旺姆眼中雖盡顯哀傷,卻昂頭挺胸正色說道:“我這一輩子,虧欠阿爸阿媽他們太多了,作為女兒,我是沒有做到應有的一份孝心的,但作為拉達克王後,我沒有給桑拉家族丟人。”   這時,強巴忐忑不安的走了過來,一邊向國王施禮問好,一邊請示貢尊旺姆,說道:“托桑噶國王的齊天洪福,托拉達克王後的洪福,拉希姆夥同薩達姆已經聞風而逃,我們大獲全勝,無一傷亡,紮西德勒!”他話鋒一轉,“在王後莊園抓獲的俘虜,該怎樣處置,請王後定奪?”   貢尊旺姆鄙夷不屑的瞧著強巴,說道:“你覺得該怎樣處置他?”   強巴嘴角浮出一絲得意忘形的笑意,陰沉的說道:“我要把他給殺了,祭奠死去的弟兄!”   “人死不能復活。”貢尊旺姆看向桑噶國王,瞥見他一臉不相乾的神色,遂轉頭問阿不都道:“我的快馬阿不都,你說怎麼辦?”   阿不都識趣的哈了哈腰,裝作沒有看見強巴陰鷲的目光,附和道:“聽憑王後發落。”   “嘿嘿,強巴首領,你殺伐之心太重,會失去仁義之道的。”貢尊旺姆的聲音異常冷靜,她眺望著拉達克的方向,滿懷深情的說道:“我雖然失去了列城莊園,但我的心依然牽掛著拉達克,年輕的士兵是屬於拉達克的,他不屬於貝姆堅,留下他吧,讓他給我喂馬!”   轉頭看著強巴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貢尊旺姆又一次深情的眺望拉達克的方向。   桑噶國王望著她,神情嫉妒的問道:“拉達克王次旺南傑,不顧及你們倆的夫妻之情,隻顧自己聲色犬馬,花天酒地,你還沒有死心,你還記掛著他?”   貢尊旺姆就象一尊冰雕,冷冷的說道:“他在我的心裡早已經死去!”   桑噶國王心裡一震,良久才心平氣暢的說:“這對你我也許是一件好事。”   “國王何出如此言語?”貢尊旺姆聞言心裡一驚,淺淺一笑問道。   桑噶國王輕嘆了一口氣,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貢尊旺姆,“你說的那個貝姆堅,可是次旺南傑的意中人?”說完,見貢尊旺姆沒有吱聲,又嘆道:“冰封的喜馬拉雅雪山上也有盛開的雪蓮花!”   貢尊旺姆的目光看向漸漸暗下來的暮色,心潮起伏,一時難以平靜。   桑噶國王想了想,也看了看漸漸暗下來的暮色,對不遠處的幕僚說道:“天色已晚,勞碌奔波的,今天就不走了。”他又前前後後的看了看,“此處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又恰好是一片空曠之地,就在這裡搭帳篷,埋鍋造飯吧。”桑噶國王好久也沒有這麼高興過了,為了貢尊旺姆,他在心中燃燒起篝火;為了貢尊旺姆,他要營造一個不眠之夜。   他目送侍衛去傳達命令,回頭對貢尊旺姆說道:“議文論武你都是桑拉家族的優秀女人,今天晚上就在你相中的好地方不走了,吃犛牛肉,喝青稞酒,不醉不休!”   貢尊旺姆一愣,道:“國王,這裡是戰場?”   “哈哈,敵人已經潰逃,戰場也就變成了慶功的歡樂場,不但要喝酒,還要唱草地情歌,跳鍋莊舞!”   “國王你也喜歡鍋莊?我離開桑噶之前,從未聽家父提起過,再說了,你今天怎麼那麼高興?”   桑噶國王愉悅的說道:“你阿爸隻知道練兵打仗,又不唱情歌,怎麼知道本王愛跳鍋莊?今天你打了勝仗,我能不高興嗎?”   “唉,我阿爸帶兵多年,一生銘記‘謹言慎行’四個字,還真是個不擅風情的老古板呢。”貢尊旺姆一聲淺笑,輕言細語的說道。   桑噶國王暖暖的目光看向她,說道:“次旺南傑那兒容不下你了,你打算以後怎麼辦?還是回桑拉莊園伺候阿爸阿媽二老?”   貢尊旺姆沒想到國王會問這些,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眼睛裡閃過一絲哀怨……就好象一隻離群的羔羊,不知道羊群在那裡一樣。   貢尊旺姆的無助,直接寫在了自己的臉上。這一切恰好落進了桑噶國王的眼睛裡,他今天就是要借助莽原空曠的夜色,青稞酒和鍋莊,草地情歌和篝火,趕走她心裡的寂寞淒涼。   貢尊旺姆深知,眼前正在發生的都是國王因她而為,在失落之餘眼睛裡又閃出一絲激動:雖然次旺南傑紅杏出墻,有負於人,但自己畢竟還是拉達克王後!   桑噶國王被幕僚叫走了。   貢尊旺姆一個人走進了屬於自己的帳篷,靜靜的端坐,輕嘬慢咄品味杯中清茶,一直等到有人叫入席喝酒,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怪不得那麼好吃,是西域馱來的葡萄乾吶。”貢尊旺姆一邊與人打著招呼,一邊吃著木盤裡的點心,心裡一直不明白,桑拉家族為什麼要她遠嫁拉達克?而桑噶國王以前為什麼不向阿爸提親?她慢吃細想的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喝酒,阿妹你在想什麼呢?”國王已經直呼貢尊旺姆阿妹,這多少令她有些歡喜而興奮,雖然平時不怎麼喝酒,但今天卻不知道該怎樣去拒絕。   “謝謝國王盛情款待,乾杯!”貢尊旺姆和國王一起喝乾了杯中酒,又滿上一杯,笑道:“我貢尊旺姆敬國王一杯。”國王見狀,那還有不喝之理,兩個杯子一碰,馬上又是一杯。緊接著,又是邊上幾個管事的大小官員上來敬酒,貢尊旺姆今天心情特別好,來者不拒。   幾輪酒下來,貢尊旺姆感覺頭開始有點發暈。她必須要喝上兩小碗牛奶,才可以把酒勁壓下去。她微微平抑了一下呼吸,可等她抬頭找人去打牛奶時,卻發現她的快馬阿不都不在身邊。   “蠢東西!”心裡一煩躁,貢尊旺姆就低聲的罵人,目光依然在向四周搜尋。“哎呀,不能再找了,不如自己去打牛奶。”毫不猶豫的,朦朦朧朧中走向篝火旁邊的人群,終於看見了阿不都,他正在人群裡跳鍋莊。   貢尊旺姆剛想開口叫阿不都,國王已經跟著她的腳步過來,沒有言語,牽著她的手就走向人群。   火苗燃燒的氣息搖動著撲了過來,貢尊旺姆一時忘記了牛奶,忘記了頭暈,人們激越的舞步令她心底顫抖,不知不覺中就融入了律動著的鍋莊群舞當中。   “貢尊旺姆好感激國王,因為國王帥氣還那麼好客,你還救了我!”說著,貢尊旺姆嬌媚的笑了,眉宇間透出清朗,毫無做作。   貢尊旺姆天生就是美人胚子,凡是見過她的人,沒有不悅目賞心的,當然,桑噶國王也不例外。   國王是在貢尊旺姆遠嫁拉達克的時候,送親路上第一次看見她。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那一步,再心動也是枉然。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垂了眼眸,忘情的緊隨貢尊旺姆身後,舞動起自己的手腳,悄悄的對她說道:“你覺得我還會放你走嗎?”   貢尊旺姆熟練的跳動著雙腳,瀟灑的舞動起雙手,“國王,這一次,要不是被次旺南傑的人窮追猛打,求你解圍,我一介弱女子,還見不著您呢。”   話音一落,桑噶國王俊朗的臉上滿是愜意,傻傻的笑道:“你是不是在誇我英雄救美人?告訴你,我最喜歡的事,就是美人配英雄,你和我……”   可還沒等桑噶國王把話說完,貢尊旺姆已經默默轉身離開了人群。   誰知女兒心?即便是再落魄,貢尊旺姆也忘不了自己是拉達克王國的王後。她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等天一亮,就直接回娘家,回到屬於桑拉家族的莊園去,然後叫阿爸去找次旺南傑評理。畢竟,拉達克已經是她難以割舍的另一個家。   也許是喝多了,貢尊旺姆回到帳篷,倒下就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好象有人走進自己的帳篷,貢尊旺姆心裡一驚,睜眼一看,就見一黑影已經站在跟前,她剛想張口喊“有刺客!”時,那影子蹲下身子就捂住她的嘴巴。   “貢尊旺姆,你知道我喜歡你,你一會熱一會冷,你令我為你發瘋,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手段來折磨我?”黑影盡管壓低了聲音,還是那麼耳熟。   貢尊旺姆身形一扭,迅速伸出一隻手去,一把扯下了黑影的麵罩,露出的竟然是桑噶國王的臉。   “哼哼,桑拉莊園的貢尊旺姆,你不說些什麼嗎?”桑噶國王得意的眼神在貢尊旺姆的臉上掃來掃去,似乎有些得意忘形。   貢尊旺姆又羞又急,用力推他,嬌羞的聲音說道:“我現在還是拉達克王後!“見桑噶國王無動於衷,更是嬌羞難堪,結結巴巴的急道:“讓人看……看見不好,請你給……給我麵子,出去好嗎?”   “我們都是桑噶王國長大的,應該是青梅竹馬,你不能如此生分。”桑噶國王覥著臉子說道。   貢尊旺姆知道雖然欠著他的人情,但一碼歸一碼,還是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你救過我,我欠你的人情,但我是有苦衷的,我以後會報答你的恩情的。”   桑噶國王仍然抓住貢尊旺姆的手,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心裡卻想著今天她喝了不少青稞酒,酒亂人性情,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你說你要報答我,我要你此時此刻就兌現,今夜我就和你天地合一。”說著,竟然從腰間拔出了藏刀,紮在貢尊旺姆身旁的地毯上,寒光令人生畏。   “我要是不從,你相信嗎?”貢尊旺姆堅定的說道:   “貢尊旺姆,你為什麼屈服於次旺南傑的淫威?我這麼多年來對你朝思暮想,我那一點比他差?”   被摁住的貢尊旺姆不屑的笑了笑,“你給我閉嘴吧,我出嫁前你在那?我沒有離開桑拉莊園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去提親?”   桑噶國王好一會沒有吱聲,隻是牢牢的摁住貢尊旺姆。   貢尊旺姆又努力的掙紮了一下:“你傻子啊,你有種說話啊!”   “貢尊旺姆,你要明白你的處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雖然沒有拉達克那麼遼闊的國土,但我所擁有的土地,播種我們的愛情還是綽綽有餘的,跟著我,你才會有機會殺死你的仇人貝姆堅,相信我吧,你需要一個真愛你的人幫助你。”   貢尊旺姆開始不敢正視國王的眼睛,心理的固執又能起到什麼作用?暮然間紅透了臉,無奈的偏過頭去。   “次旺南傑派人追殺你,已經證明你們沒有了夫妻之情,你什麼時候回拉達克去,都將是死路一條。”   貢尊旺姆堅守的底線立馬就被擊潰,是啊,自己已經痛失拉達克王後之位,昨日的白天鵝已經變成了醜小鴨,一股悲愴的痛楚湧上了心頭。   俄頃,桑噶國王不受控製的情緒象火山巖漿一樣全部冒了出來,腦袋瓜子裡嗡嗡地,手忙腳亂中他的臉埋在了貢尊旺姆的胸脯上……   幾乎是瞬間,貢尊旺姆猶如在雷鳴電閃中被擊中,不知是閃開,還是堅守,然而十指被緊緊的扣住,不能動彈,隻覺得天地在旋轉起伏,她感受到一種窒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一種嶄新的感覺,一股深入肺腑的火辣,溫軟酥骨,好一陣子後,桑噶國王漲紅的臉上閃現出一種滿意,一層細密的汗珠子,視乎還有一些意猶未盡……   夜色深沉如墨染一般漆黑,仰望著帳篷頂上的小窗口,貢尊旺姆萬念俱寂,看著身邊沉沉睡去的桑噶國王,她淡然的笑了,個中涼薄自己心知。她比誰都更需要,有一個有實力的人幫助她,這一切可能是一季耕種的開始,要麼長出糧食,溫馨而充實;要麼長出野草,邪惡而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