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的意思是仙女,白瑪的意思是蓮花,你們倆就是仙女和蓮花,你們兩個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子和花朵。”令爾豐恭維起女性來是一個從來不會臉紅的家夥。 裕門展把打酒提子交給了卓瑪,也起勁的肉麻的恭維道:“你們兩個的名字真的好好聽,名字的含義就像你們本人一模一樣,一聽到這麼美麗的名字,就覺的真的是佛的旨意。” 兩個漂亮的阿妹乖乖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裕門展很是得意,臉上露出了狡猾的壞笑。而令爾豐知道玩笑隻能點到為止,先讓她們將酒送過去,把正事辦完後,等會才能夠玩個痛快。 “兩個貴人阿哥說迷人的話真好聽,”卓瑪笑嘻嘻的說道:“我們的名字你們已經知道了,那你們的名字可不可以告訴我們呢?” “我姓令,就是軍令如山的令,名爾豐,就是卓爾不群的爾,糧食豐收的豐,我比你們年齡大,卓瑪、白瑪你們兩個就叫我豐哥吧。” “我叫裕門展,裕是富裕的裕,門是大門的門,展是雄鷹展翅的展,我的歲數比令爾豐還要大,你們叫我展哥就是了。” 白瑪很是開心,沒有想到兩個從拉薩來的軍爺阿哥不但好接近,而且還沒有一點架子,想起剛才的打打鬧鬧,她心裡的一點點拘謹也找不著了,快言快語的搶在卓瑪的前麵說道:“我和卓瑪阿姐就是應該敬重你們的,展阿哥那麼高,以後我們就叫你大展哥;還有就是以後我們叫豐阿哥做小豐哥,你們看,可以嗎?”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嗬嗬……”卓瑪舞起手中的打酒提子在原地跳了起來,還大聲的問道:“兩位貴人阿哥這樣可以嗎?快說話啊,這樣最好,我看蠻好的。” “行,從今往後,他就是你們的大展哥,我就是你們的小豐哥。”令爾豐眉開眼笑的看著活蹦亂跳的卓瑪。 裕門展還懶懶的靠在圓柱上,擠眉弄眼的出洋相,“我是你們的大展哥,他是你們的小豐哥,我是大展阿哥……他是小豐阿哥……” 卓瑪此時打住了嬉笑,急忙招呼白瑪趕快往酒罐子裡打酒:“白瑪,快些裝酒,前麵酒宴的客人還在喝酒呢,不敢耽誤了正事。” 白瑪扶穩酒罐,卓瑪就往土陶缸子裡下打酒提子。 裕門展過來拍拍卓瑪的肩膀,讓卓瑪讓到一邊,他一把抓起旁邊的羊絨氈布,一手提起精致的酒罐,把羊絨氈布往酒罐子的屁股底下一抹,丟掉羊絨氈布,兩手就把酒罐子摁進了土陶缸的酒中,隻聽見一陣子“咕嘟……咕嘟……”的聲音過後,裕門展稍稍一使勁就把一罐滿滿的酒提了出來,他又抓起剛才用過的羊絨氈布把酒罐外麵的酒液抹乾凈,遞給令爾豐,說道:“兄弟,該你出馬了,你悄悄的給送到大門外,讓兩個阿妹再送進去;記住,千萬不要被別人看見,切記!” “好咧!”令爾豐巴不得有個機會討好身邊的美女,何況剛才有言在先,他嘴裡念念有詞的說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一個深蹲兩手一抱將酒罐摟在懷裡,邁開大步就往外麵走。 通過氣孔,完顏庭在大門頂上瞧得真切,看見那個叫白瑪的宮女緊跟在令爾豐的身邊,另一個叫卓瑪的宮女接過裕門展取下的燈籠,緊趕了兩步,趕到前麵照亮路麵,三個人一起向大門口走來。裕門展人高腿長,三步並作兩步小跑到三人前麵把木門拉開。 此時,天色已經轉為深灰,紅彤彤的夕陽已經落到了酒窖後麵的山下,遠方的森格藏布河麵依稀可見數點稀疏的波光。完顏庭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身體緊貼在石壁上,斜著眼睛看著令爾豐和兩個小宮女從胯下走過,他沒有聲張,他還要繼續盯下去,深諳駕馭之道的他,此刻在內心深處不斷的告誡自己:一定要把他們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了如指掌,並且銘記於心,隻有把對方的把柄緊握在手中,這兩個桀驁不馴的把總才有可能俯首帖耳,聽命於人。 過了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四個人又在酒窖中匯合,小聲的嘀嘀咕咕一陣子後,又按照剛才走過的套路來過一遍。裕門展專門從土陶缸裡灌酒,令爾豐專門抱酒罐到宴席大廳門外,卓瑪專門打燈籠照路,白瑪專門把罐中的青稞酒送進宴席大廳裡。不過,這一次可不是用一個罐子打酒,而是來來回回用了八、九個罐子送酒。卓瑪和白瑪把在宴席大廳裡能夠找得到的空酒罐子,都找出來給灌滿,再送回去。等到把一切辦好,卓瑪和白瑪還專門鉆到膳房去,用酒窖裡的羊絨氈布包了一大包燉熟的羊肉,並且還沒忘記帶了一些鹽巴和花椒到酒窖來。 你一定會覺得奇怪,怎麼兩個宮女竟然敢去膳房私拿羊肉,而且還敢偷藏兩個軍爺在酒窖裡大吃大喝。這是因為次貝南傑國王生性多疑,害怕被人下毒在食品裡,所以替他管理酒窖的兩個宮女是他身邊的晚輩親戚,親戚之間平時不是太拘束的,再加上國王對她們的信任,所以,就有些在王宮裡就像家裡人在自己家一樣的味道。 四個人圍坐在一圓柱旁,因為這裡好掛燈籠,把幾塊羊絨氈布鋪開拚在一起,再把那包羊肉放在羊絨氈布的中央。然後挨個坐下,卓瑪把從膳房弄來的土陶碗逐個擺好,裕門展轉身用打酒提子打酒,給每個人跟前的土陶碗盛上,白瑪開始輕吟的唱起祝酒歌:“今天我們歡聚一堂,但願我們長久相聚;團結起來的人們呀,祝願大家消病免災。” 卓瑪遵照雪區的習俗,雙手捧起土陶碗開始向令爾豐敬頭一碗酒,令爾豐立即端上碗中酒,用右手無名指尖沾上青稞酒,向空中、半空、地上彈灑,同樣的動作做三次,以示敬天、敬地和敬祖先;之後,令爾豐小喝一口酒,卓瑪隨即把土陶碗倒滿,再喝一口,卓瑪又給令爾豐添滿一次酒,當添完第三次酒時,令爾豐一口把土陶碗裡的酒喝乾。白瑪也同樣雙手捧起土陶碗向裕門展敬酒,跟卓瑪敬令爾豐一樣,也是敬的“三口一碗酒”,裕門展在白瑪添完第三次酒時,一口喝乾了土陶碗中的酒。 他們四個人各自解下身上的藏腰刀切下羊肉,開心的吃了起來。也許是在荒原奔波勞頓一月有餘難見人煙,沾葷腥太少;也許是拉達克的風味烹調引人入勝,令人食欲大增;總之,裕門展和令爾豐兩人大碗酒、大口肉吃得有些狼狽,卓瑪和白瑪見狀偷偷竊笑不語,隻是在心裡覺得剛才應該在膳房裡多拿些羊肉。 一輪酒肉下肚,裕門展開始酒話連篇:“我們在荒野地裡跑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到了拉達克,沒有想到,拉達克的喝酒習慣和拉薩的喝酒習慣竟然是一個樣子的,也是三口一碗酒;我原來以為拉達克是喝西域人的葡萄酒的,可是喝的也是青稞酒……” “我們拉達克唱的祝酒歌和拉薩的祝酒歌也是一樣的呢。” “喝酒一定要唱酒歌,這個在拉薩流傳千年的風俗習慣在拉達克一樣也是古老的流傳。” “喝酒不唱祝酒歌,便是驢子喝水呃。”白瑪戲謔的笑道。 卓瑪馬上緊接著話尾餘音暢快的說起:“如果有酒沒有歌,那就像清水一樣沒有味道。” “我們有一句諺語:山羊見柳,藏人見酒;我們藏族天天離不開酒,家家戶戶必會釀酒。” “大展哥和小豐哥,我們兩個的家裡都有很好喝的青稞酒,歡迎你們到家裡去喝酒,如果不去就是不尊重我們,別忘記啦。” 喝多了的裕門展腦袋瓜子已經開始暈暈的不知所以然,他轉頭看看令爾豐,但是,令爾豐已經喝得心裡層層疊疊的,一時竟然沒有反應。 麵對兩個拉達克姑娘如此的熱情相邀,裕門展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是好,就用肩膀撞了撞令爾豐,客氣的應承道:“啊,一定去,一定去……”。 “好酒你來喝,酒歌我來唱……” “酒和酒歌,都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唉——”令爾豐總算輕嘆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特別用心的說道:“拉達克人和拉薩人都一樣,將酸甜苦辣和愛恨情仇,都釀進了青稞酒中。” “酒給了藏家人濃烈的情感,熱情、大方、灑脫,靠豪放的真性情自立於天地之間。” “酒是高原的靈魂,是雪區高原人骨子裡流動的血液;可以食無肉,不可食無酒啊。” 裕門展張大嘴巴聽傻了,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才酒意沉沉的說道:“不論是一壺酒、還是一碗酒和一杯酒,都是一個灑脫的江湖,流動著藏族人內心深處最為尋常的喜怒哀樂和真情厚意。” 白瑪端起手中的土陶碗,更是聲情並茂的說道:“不僅藏族人家愛喝酒,連臧族人家的耕牛也愛喝酒;到了春耕日,男人把壺,女人端碗,先給耕牛獻上一條哈達,再把一碗酒獻給耕牛;一見酒,耕牛舌頭伸的老長,饞的口水直流,敬酒的人一高興,讓它連喝三碗,酒倒了牛舌頭上,牛舌頭一卷就進去了,一滴也不會漏掉;耕牛喝了村東喝村西,每家喝三杯,喝遍了整個村子的酒,然後犁地幾個來回慶賀,這時候,村民們就會跳起鍋諧舞。” 卓瑪一聽到白瑪說起鍋諧舞,就歡快的跳起來說道:“我們大家酒也喝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肉也吃了,不妨一起來跳一支舞吧,好不好呀!” 白瑪也一個勁的蹦了起來,“好呀……好呀……”她歡快的在原地轉了一圈,“我們大家一起來跳‘宣舞’吧。” “對呀……對呀……我們一起跳起來吧!”卓瑪歡快的鼓舞大家。她看見裕門展和令爾豐麵露難色,就輕快的對他們說道:“宣舞是阿裡高原的一種情歌舞,可以排成圓圈、半圓圈或一排、或龍擺尾,沿著從右到左的方向移動,邊聽樂曲,邊由慢逐漸加快,邊唱邊舞。” “我原來開始學跳宣舞時,感到這種舞蹈非常舒心,它的旋律特別緩慢,所以特別適合一邊唱歌一邊跳舞,舞步雖然緩慢,卻透出一種快樂的感覺。”白瑪快樂的說著,道出了她對這種名字叫做“宣舞”的舞蹈的心裡感受。 他們四個人一邊快樂的說著,一邊愉快的牽手,聽著卓瑪和白瑪嘴裡哼出的暢快曲調,悠然自得的跳了起來。不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裕門展和令爾豐是濫竽充數的一對活寶,幾乎有一半舞步沒有踩到舞點上。 完顏庭看到酒窖裡的四個人,不但酒足肉飽,還跳起了歡快的舞蹈,氣得是七竅生煙,差一點沒從大門頂上滑落下來,他悻悻的爬了下來,悄沒聲息的回到宴會大廳,重新加入到飲酒的隊伍。 他在心裡一直盤算著:四個年輕的男女,一堆乾柴烈火,在一起喝酒跳舞,不出事才怪。 他打算等一會自己吃飽喝足後,再潛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繼續在他們身邊設伏,就不信抓不住他們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