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娜爾罕病了(1 / 1)

蘇萊曼緊張到極致的話語一出,驚得阿娜爾罕的一張臉頓時漲紅,幾乎要破皮出血一般,半晌沒有吱聲。這個樣子直接嚇了蘇萊曼一跳,急忙賠小心道:“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當是我跟你說笑,求你千萬別惱我。”   阿娜爾罕羞澀的不敢抬頭正視蘇萊曼,沉吟片刻,才開口輕聲的說道:“其實,離開錫斯坦牧場的時候,米爾紮·馬力克老板找我說起過,說等到了拉達克,就將我許配與你,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的猴急,羞死人了。”   蘇萊曼聞言,麵皮火燒火燎般發燙,看著阿娜爾罕激動的說道:“你有多麼美麗漂亮,你是不知道啊?你居然‘一片冰心在玉壺’,不露半點聲色,我可……”蘇萊曼一陣小激動,已經說不出話來。   阿娜爾罕按耐不住一臉的燦爛,心裡裝滿了幸福。卻又想,不能讓蘇萊曼太容易過關,別讓他太得意了,要磨一磨他。   於是,她“嗬嗬”一笑,側臉看著蘇萊曼,慢條斯理的輕聲說道:“我雖然沒有反駁米爾紮·馬力克老板的好意,可也沒有答應。”   蘇萊曼聞言一驚,臉色都變了,心裡以為阿娜爾罕已經移情他人,緊張兮兮的說道:“阿娜爾罕,我的好妹妹,人與人相交,貴就貴在‘誠心’二字,自從認識你,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天天都把你捧在手心裡,放在心窩裡,我從來不敢負於人,人為何要負於我?我說得對不對?”   阿娜爾罕微笑一聲,口氣揶揄的調侃道:“蘇萊曼,我的阿哥,如果真象你說的那樣,那我就問你一件事,在錫斯坦牧場時,大雪天我被擄走那天,你怎麼不去跟盜馬賊說‘誠心’二字?而是一槍一個打死他們。”   蘇萊曼頓然醒悟,明白了自己是被阿娜爾罕戲弄了,心裡沒好氣的就白了她一眼。不過,想起她說出來的俏皮話,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那天你們幾個人一槍打死一個盜馬賊時,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那可是騎馬狂奔的追賊,而盜馬賊也是騎馬狂奔的逃命,一槍接著一槍的放,萬一有個閃失,中槍落馬的不是盜馬賊?那肯定就是我!我……”阿娜爾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一時語塞,不能再說下去。   蘇萊曼“哈”了一聲,目光遊移的看向阿娜爾罕,閃閃爍爍的說道:“那個……那個當時呀,我,我一門心思隻想著救人要緊,隻要可以把你從盜馬賊手裡救下來,別說是開槍,就是轟上幾炮,我也敢作敢當。”   阿娜爾罕乜眼看向蘇萊曼,心裡想著這個蘇萊曼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忍一忍算了。俄頃,她還是沒忍不住,忽然提高聲音吼道:“你還敢炮轟我,我要是被轟沒了,你有種討一匹母馬做老婆去!”   蘇萊曼頓時愣住了,隻知道拿眼睛瞅著阿娜爾罕,一時沒有開口說話,細細品了品剛才自己話裡的內容,自覺心裡沒趣。   蘇萊曼見阿娜爾罕沒再吱聲,無奈的說道:“玩笑兩句,你還當了真,我若是心裡沒有你,就不會焦急上火,一馬當先去救你,我可是不管不顧的,就是摔死在溝裡我也不後悔;當時我心裡想啊,要是不開槍打死盜馬賊,真怕盜馬賊對你下毒手,我當然是先下手為強,打死他再說。”   阿娜爾罕的心裡,其實也是頗為感激蘇萊曼的。可是,人家一個當姑娘的被嚇個半死,也不能沒有說法啊?她悻悻然說道:“你倒是說說,人家憑什麼要被你驚嚇到冒冷汗?”   蘇萊曼淡然一笑說道:“該冒險的時候,我心中還是有分寸的;假如你沒了?我當時會去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一槍蹦了我自己,跟你一塊上天堂。”   “蘇萊曼,我不允許你說不吉利的話!”阿娜爾罕漲紅了臉,製止蘇萊曼繼續說下去。   蘇萊曼眼裡的阿娜爾罕生氣時都是那麼美,心裡也是不知不覺中生出無限的感慨,也不知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到底值多少錢。   蘇萊曼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眼睛裡的神情不知不覺就深沉了許多。不管怎樣,就憑自己曾經堅決要求留下阿娜爾罕,並且救過阿娜爾罕的命,他也不會讓阿娜爾罕嫁給別人,就算不惜與人決鬥至死,也在所不惜。   二人並肩而行,藍天下的山穀裡吹拂著涼涼的風,彼此之間誰都沒有說話,沉默無語。走啊走,眼看著太陽開始西斜,他們默契的停了下來,等候人馬聚齊安營紮寨,今天不再往前行。   一個禮拜眨巴眨巴眼睛就過去了,終於走下了帕米爾高原。   太陽漸漸升起,光芒照耀著大地,遠方的皚皚雪山在陽光下泛起金色的光芒,河穀中流淌著透明的雪水,前方是一大片泛起青綠色的草灘,放眼四周,沐浴在陽光裡的這片肥沃的草灘,更增添了幾分迷人的色彩。遠處的積雪山峰,近處的河流,草灘上的牛和羊,皆讓人們耳目一新。剛剛走出連綿不絕的雪峰冰川,馬上就要進入遼闊寂寥的荒原野徑,步入廣袤蒼涼的黃沙荒漠,這一切,令第一次來到傳說中的東方的蘇萊曼興奮不已。   “阿娜爾罕,你快看吶,前麵高丘上就是傳說中的石頭城,我們一起過去看一看吧。”蘇萊曼興奮的指著石頭城的方向,大聲的告訴阿娜爾罕。一座石頭城就建在不遠處的高丘上,格局雖然不大,地勢卻十分險要。   但阿娜爾罕卻提不起興致來,因為頭一回進入低穀開闊地,可能是水土不服,她暈了,頭痛欲裂。   同樣是風,從塔克拉瑪乾沙漠吹過來,仿佛帶著一股暖意,蘇萊曼順著風吹來的方向看向遠方,兩隻雄鷹在天空中盤旋,偶爾能聽見它們的鳴叫聲,他回頭看了一眼,阿娜爾罕麵色潮紅,就像是喝多了馬奶子酒。   “阿娜爾罕,你怎麼了?”蘇萊曼看到阿娜爾罕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他立即過去扶住了她。   “我沒事,剛才口渴,可能喝多了一點地下的泉水,肚子氣脹,腦袋還有一點暈暈乎乎的疼。”阿娜爾罕擺手說道。   阿娜爾罕緩了緩神,將蘇萊曼的手輕輕推開,努力打起精神笑道:“曬曬太陽,一定會緩過來的,我心裡已經舒坦些了,沒事了。”   “可是,阿娜爾罕,你的臉色……”蘇萊曼不無心疼的說道,阿娜爾罕的氣色的確是不太好看。   阿娜爾罕生來要強,她不願意當眾示弱,又擔心蘇萊曼小題大做冒傻氣,敷衍道:“我沒事,真的沒事。”她勉強的微笑了一聲,就轉身走開了。   蘇萊曼盯著她的背影,心裡總有幾分不安,卻又說不出來,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開。   阿娜爾罕走出去沒有幾步,可能還是有些暈暈乎乎,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蘇萊曼急忙跑過去扶住她,差一點沒站穩。   “你怎麼啦?阿娜爾罕?”蘇萊曼緊張的盯著她。   阿卜杜拉佇立在一旁看著不對勁,於是走了過來問道:“蘇萊曼,阿娜爾罕的臉色好像不對勁,你看你,怎麼搞的嘛?”   蘇萊曼神色尷尬,慌慌張張的說道:“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應該是水土不服,”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燒,我馬上燒點開水,化一點熊膽服下,很快就不會有事的。”   “蘇萊曼,幫幫我。”阿娜爾罕扶住蘇萊曼的手臂,緩緩的滑坐在草地上。   蘇萊曼放下她,急急忙忙攏了一些乾草,還跑出去撿來一些樹枝,用打火石擦燃了乾草,從馬褡褳裡摸出一把小銀壺,從羊皮水囊裡倒出水進小銀壺,開始燒水。   阿卜杜拉一邊觀察著阿娜爾罕的臉色,一邊問蘇萊曼:“你身邊怎麼會有熊膽?”   阿娜爾罕強打精神解釋道:“是我們還在興都庫什山區的時候,我用馬肉跟獵人換的,沒想到,自己還湊巧用上了。”   阿卜杜拉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好姑娘,你真是個有心人吶。”   蘇萊曼待水一開,馬上用匕首削了一些熊膽碎片,放進銀碗裡,和開水一起攪合,並且鼓起腮幫子不停的吹,等到溫熱的時候,馬上招呼阿娜爾罕道:“良藥苦口利於病,熊膽很苦,但能藥到病除,阿娜爾罕,不要怕苦,喝下去就好了。”   親眼看到阿娜爾罕將熊膽水喝完,阿卜杜拉才氣哼哼的說道:“阿娜爾罕是我們一夥販馬客的妹妹,是大家夥眼睛裡的一顆明珠,你蘇萊曼如果照顧不周,大家都要拿你是問!”   蘇萊曼聞言,愣著一會才反應過來,應承道:“我會照顧好阿娜爾罕的,請您放心,絕對不會有失誤。”   阿卜杜拉抬頭看了天色一眼,馬群出發雖然已有足足的一晌半的時間,但一路青草連片,馬兒一邊吃一邊走,速度相當緩慢。他既擔憂馬群,也擔憂阿娜爾罕,問道:“阿娜爾罕,怎麼樣,舒服些了嗎?”   阿娜爾罕堅定的點了點頭,弱弱的說道:“我騎馬走會沒事的,我能騎馬,您放心。”   蘇萊曼立即牽過坐騎,把阿娜爾罕扶上馬,可是沒有走出去幾步,阿娜爾罕竟停住了,回頭癡癡的看著高丘上的石頭城,綿綿的、甜甜的說道:“總有一天,我阿娜爾罕一定會登上石頭城,看盡它周邊冰雪千年不化的山峰,看盡它身邊蜿蜒的河流,看原野上放牧的牛和羊,看草灘上美麗的花朵,我要看盡石頭城身邊的美。”   蘇萊曼一撩腿翻身上馬,不解的向阿娜爾罕問起:“你今天怎麼了,怎麼對石頭城情有獨鐘,念念不舍的模樣。”   “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從錫斯坦沼澤牧場一路走來的。”阿娜爾罕回味悠長的說道:“我第一眼看見石頭城的時候,就覺得它跟錫斯坦有好多相似的地方,要不是馬群著急出發上路,我真想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和你一起在石頭城高丘下麵的草灘放馬,在平坦的草地上縱馬奔馳。”   “嗬嗬,嗬嗬。”蘇萊曼聽阿娜爾罕這麼一說,忍不住就傻傻的笑了起來,言道:“你病體還未好痊愈,就胡思亂想,錫斯坦就是錫斯坦,石頭城就是石頭城,它們前後根本不著調,卻被你說得天花亂墜,我是好生佩服你喲。”   阿娜爾罕微微一笑,也不回應蘇萊曼,自顧自抽馬就走,跑出去十幾步了,蘇萊曼才猛然驚醒,“哎哎哎,你病體未安,不要逞強。”說著,趕緊快馬加鞭追了上去。   此時,六百多匹中亞馬撒開在一條野徑上,漫天塵土飛揚,源源不絕,首尾難顧。“這一路有水有草,有的馬隻顧吃不願走,有的馬隻顧撒歡跑,從頭到尾巴也拉開太長了。”米爾紮·馬力克擔心的嘆了一聲,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每一天的速度都將會加快,滿打滿算,再有兩個月就可以到拉達克了。   “這一條道算是到了地方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好馬,還是駑馬,是拉出來遛一遛的時候了。”阿卜杜拉得意洋洋的笑道。   “離拉達克越來越近啦!”米爾紮·馬力克在馬背上伸了個懶腰,暢暢快快的舒出胸中的一口濁氣,問道:“哎,阿卜杜拉,你剛才跟阿娜爾罕,跟蘇萊曼,三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什麼?”   “哦,是這樣,阿娜爾罕水土不服,蘇萊曼燒水化熊膽給她治療。”阿卜杜拉回答道。   “效果好不好?”米爾紮·馬力克似乎覺得不踏實,繼續問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回道:“可以,頂好的,這不,阿娜爾罕已經騎在馬背上了,就在馬群後麵。”   米爾紮·馬力克偏頭回望,馬群拉開太長,根本看不到後麵,加之塵土飛揚,就是不太遠也看不真切,隻好回過頭來對阿卜杜拉說道:“這場病來得是時候,給了蘇萊曼貼心照料的機會;人有時候說不清楚,好好的相安無事,都無所謂,到出了毛病了,才彼此惺惺相惜;等到了拉達克,就給他們辦喜事。”   “好事情嘞!積德嘞!”阿卜杜拉答的比誰都暢快。   “哎,阿卜杜拉,你剛才說的熊膽,是從那裡搞來的?”忽然想起不清楚熊膽的來路,米爾紮·馬力克又問道。   阿卜杜拉“嘿嘿”笑道:“阿娜爾罕是個機靈的姑娘,我們經過興都庫什山區的時候,她用馬肉跟獵人交換的熊膽。”   “喔,還有這等事啊?”米爾紮·馬力克誇獎道:“還是年輕人腦瓜子機靈,好用!”說完,他和阿卜杜拉相視大笑,笑聲在古絲路上空傳出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