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原來如此(1 / 1)

夜色在不知不覺中籠罩了四野,也籠罩了列城王後莊園。   一隊騎著快馬,腰佩彎刀的壯漢,匆匆從莊園後門出來,急急忙忙打馬往西邊而去。因為天色已晚,沒有誰會注意這些人的動靜,而他們也象是刻意要躲避什麼人,放著大道不走,卻是從小路快速離去。   那些人從莊園後門離開時,卻有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莊園門口,侍衛一眼認出了馬車的來頭,神色一正走上前去,對從車上下來的人恭敬言道:“見過貢炯執政大人!”   貢炯一邊往莊園裡麵走,一邊說道:“快去通報王後,就說我貢炯有急事求見!”   那侍衛點了點頭,說道:“請貢炯執政大人直接去後院吧,王後吩咐我來前麵時,她正在那裡有事。”   貢炯揮手說道:“好吧,我直接去後院找她。”   他大步向後院走去,那侍衛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說道:“今天王後有令,不管誰來,都要侍衛護送進去。”   貢炯一聽心裡滿是不高興,竟然敢把老夫當外人,冷笑一聲,“別煩我!我的話不好聽,還是不好用?”   那侍衛嚇得立即跟他拉開距離,遠遠的跟在他的身後。貢炯輕嘆一聲,暗想何必跟一個下人一般見識,他們混口飯吃也不容易,也就沒管那侍衛是離多遠跟著他。   貢尊旺姆王後剛剛送走那一隊人馬,正在往前院走來,原本心裡那一顆浮起的心剛剛放下去,突然看見貢炯來訪,心裡“咯噔”一聲,暗暗叫苦,貢炯這個時段來找,肯定是兇多吉少。   貢尊旺姆主動上前迎了貢炯,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焦急的問道:“貢炯執政深夜造訪,有何貴乾?”   “王後啊,黑燈瞎火的,沒有急事誰樂意出門?”貢炯沉著臉無奈的說道。   聞言,貢尊旺姆心中一怔,隨後麵上的疑惑神情更顯凝重,一直到二人走進正殿,她才看著貢炯說道:“我好象好久沒有在晚上議事了。”   見貢炯沒有吱聲,貢尊旺姆接著說道:“貢炯執政,我可是第一次在晚上在正殿議事。”   待倒茶水的下人離去,貢炯方才說道:“王後剛剛嫁到列城時,曾經與國王、王後在夜間議事,想想今天我也不過是第二回吧。”   貢尊旺姆坐在正麵的靠背椅子上,看著側麵落座的貢炯,努力的想打破眼前壓抑的氣氛,輕言慢語的說道:“你今天夜間出門,夫人沒有過問吧?”   貢炯不置可否,而是瞧了貢尊旺姆一眼,說道:“唉,王後啊,今天清晨國王親自去了他的馬場,明裡是去清點馬匹數量,暗裡卻是打探昨天馬場鬧事的情況。”   貢尊旺姆剛剛端起茶杯的手抖了抖,些許茶水灑落在桌麵,她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茶水,說道:“國王親自過問,這可不是他的風格,他從來都是不屑於事必躬親,喜歡支配人,看來他是真上心了?”   貢炯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國王有一顆永遠也不會老的心。”   貢尊旺姆麵上有些掛不住,問道:“執政,你這是什麼意思?”   貢炯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王後跟國王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一點感受都沒有……”   “我一個女人的感受?”貢尊旺姆放下茶杯,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早習慣了做一個善良的女人,從來不指望老公誠實守信;世上任何一個角逐權力的男人,沒有不追逐女色的,因為往往是左手拿起了,右手就放不下,隻有兩隻手都抓住了東西,他們心裡才會產生心安理得的平衡;既然選擇了做國王的女人,就要學會視而不見,甘於忍受守空房時的煎熬;我們的國王,管理國家時粗枝大葉,親近女人時卻是心細如發;國家是他的錢庫糧倉,他舍不得,女人是他的鞋子襪子,隨便換……”   貢炯雖然低眉垂首的隻是喝茶,耳朵卻一直豎起來聽著王後有感而發的心得體會,直到王後滿腹怨惱的罵出“女人是他的鞋子襪子,隨便換……”時,方才抬起頭來,不溫不火的勸道:“王後請息怒,王後玉體安康是王國臣民的大事!”   貢尊旺姆白了貢炯一眼,沉重的嘆了一口氣後說道:“我跟國王大婚數年了,可惜我的肚子一直不爭氣,沒有替王國養下一男半女;做一個好女人,最要緊的頭等大事,就是能生會養;而做國王的女人,頭一胎生兒子是最要命的,這將影響女人的後半生;悲哀啊,我都沒有做到,我的命好苦喲……”   王後在為自己自怨自艾,貢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心裡在想,王後是被氣過去了,怎樣才會醒悟過來,怎樣才不再說男人跟女人之間的瑣事。回了回神,脫口問道:“都是那些人陪國王去馬場的?”   貢尊旺姆聽了略一愣怔,隨即幡然醒悟一般揶揄道:“國王是一個大男人,想去那裡,這能管得住他嗎?他身邊的人?不用問都知道是那些馬屁精!”   “不知貢炯執政要跟我講什麼?”貢尊旺姆象發癔癥似的問道。   “王後,國王親自去馬場,肯定是去調查貝姆堅差一點被劫走的事情,現在該怎麼辦,請您定奪。”貢炯一字一頓的說道。   “哦,你就是為這事來我莊園的?”貢尊旺姆忽然間醒悟過來一般,不慌不忙的說道:“你不要再操心了,人是我從巴爾蒂斯坦雇請的獵人,他們離開國王馬場後,一直藏在我的莊園裡,國王的人象瘋狗一樣搜遍了列城,也猜不到人在我這裡;今晚,我已經找了向導送他們出境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黑燈瞎火的來找我,可真辛苦你了。”   “哦,王後高瞻遠矚,老臣佩服。”貢炯一聽王後這麼一說,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高興的說道。   “一眨眼就能過去的事。”貢尊旺姆有些嚴厲的看了貢炯一眼,說道:“執政啊,你也是久經戰陣的一匹老馬了,這一次,怎麼驚驚乍乍的,注意啊,可不要自亂陣腳,給對手可乘之機。”   “我知道了。”貢炯點點頭。   “不知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綁了貝姆堅,把她賣到巴爾蒂斯坦山區去,給人做了陪房小老婆,那又如何?”貢尊旺姆有些飄飄然的說道。   貢炯看了她一眼,畢恭畢敬的回答道:“王後,這將對您,對拉達克王國和國王都產生相應的影響。”   “真不知道怎麼說那些巴爾蒂斯坦獵人,雪豹、黑熊都能殺死,怎麼就沒有綁成一個小女人?”貢尊旺姆有些失落,又有些沮喪,沒有好臉色的說道:“若是尋常人家,多娶一房,也就是顯擺一下有多富貴而已;但象我們這樣的王國,多了可就不是什麼好事,弄不好呀,還會留下無窮後患,什麼嫡子啊?庶子啊?會把一個好端端的王國搞得烏煙瘴氣。”   “我知道了。”貢炯連連點頭。   “你知道什麼了?”貢尊旺姆不知何故特別想說話,她繼續說道:“別以為你是王國執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忘了,伴君如伴虎,不除掉國王身邊的娼婦,你我都休想安生。”   貢炯聞言瞪大了眼睛,有些懷疑的問道:“王後,貝姆堅有這麼厲害?不會吧?”   “這到不是頂頂重要的。”貢尊旺姆麵色沉重的說道:“國王他太感情用事了,自從貝姆堅糾纏上他,他就已經喪失了理智,建了一座軍馬場,一天到晚陪她去騎馬玩,還專門任命她的兄弟做馬場執掌,王國的銀子將會被他耗掉無數;聽說,國王還有意提攜她的另一個大兄弟納西布·阿裡,準備讓他擔任王國的要職,這些人和事,從何說起?成何體統?你還敢掉以輕心嗎?你可要慎重啊,我的貢炯執政。”   貢炯的麵孔開始有些黯然,說道:“這……這,國王怎麼會讓我知道這些事情喲,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不單單如此,貢炯執政,娼婦貝姆堅不僅僅是個人在國王心目中有了地位,她還妄圖將列城的穆斯林形成小圈子,天天包圍國王,讓國王為他們的私有利益鳴鑼開道,這些,又成何體統?”貢尊旺姆的手掌把身前的桌麵拍得“啪啪”直響。   “你再往深處想一想,如果國王要大換血,將會是那些人受益?將會是那些人吃虧遭罪?就算不動你貢炯執政的位置,在他們那一夥人中間,你說話還會有人服你嗎?你若不相信我所說的話,不久便會生出事端來!”貢尊旺姆越說越激動,眼睛珠子都鼓了出來。   “我看國王不會啟用外鄉人吧。”貢炯心懷僥幸的說道。   “你可真是老糊塗呀。”貢尊旺姆正色說道:“人是會變的,這世上,見色忘友,見色忘義的人還少嗎?身邊糾纏著一個小妖精,他的心會不發生變化?你能肯定嗎?身邊盡是那些希望靠著他博一個富貴的人,難道不會生出異誌來?”   貢尊旺姆的話,開始令貢炯的臉色發白,再沒有吱一聲。   “假若貝姆堅隻是一個平常心的女人,我何苦要操這份心,她是一個會用她的大腿綁架國王意誌的女人,如果國王被她綁架了,你貢炯有一手執掌王國事務的本領又有何用?到時候,怕隻怕你隻能乖乖的被她牽著走。”貢尊旺姆再一次用她的手拍響了桌子。   貢炯在貢尊旺姆跟前開始六神無主,他有些驚慌的問道:“王後,那我……不,那拉達克可怎麼辦?”   “這還用我說嗎?當然,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不管以後走到那一步,都必須占據先天之利。”貢尊旺姆自信的說道:“我要你以拉達克執政的名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領導閣老們包圍在國王身邊,不要給機會給那些人,隻要你把閣老這些人的心抓住了,穩住了,國王還敬重閣老,勝算就還在我們手中;貝姆堅要除掉,她的兩個兄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也一起除掉。”   “王後,你真是神人啊,拉達克有你真幸運,紮西德勒!”貢炯的一口氣總算緩了過來,心情激動的說道。   貢尊旺姆繼續感慨的言道:“為了拉達克,也為了我貢尊旺姆王後的尊嚴,我都必須這樣;還有,國王馬場被征地的世襲貴族,你想辦法幫他們把地整回去,先整垮馬場執掌拉希姆,拉達克堅決不可以,存在亂花銀子的地方;如果那娼婦還敢去列城馬場,叫那幾個貴族兄弟把她給綁了……”   “王後,我明白了。”貢炯及時的插話說道。   “你明白就好。”貢尊旺姆思襯片刻,說道:“有些事情還是要考慮在事發之前,我馬上調頂莫崗貢棟的騎兵過來,就放在我的莊園牧場,有備無患,以防萬一。”   貢炯不假思索的回道:“好的。”   “還有,明天我會派人去我的阿爸、阿媽家,叫家裡派幾個靠得住的人過來,一則協助貢棟管理馬匹、槍支和訓練,二則跑腿跟家裡保持聯係,到時候,好做到召之即來,有求必應,別臨時抱佛腳,忙中出錯。”貢尊旺姆一邊說著心裡的想法,一邊思考著還有什麼地方漏掉了。   貢炯無語的呆立在一旁,王國的變數撲朔迷離,他開始有些茫然。貢尊旺姆細致的安排著一切,拉達克如墨的夜空開始有了一些微弱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