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場豪賭(1 / 1)

鄭文公死後,鐘竹換傷痛欲絕,看著所剩無幾的殘兵敗將,和空空如也的武器庫,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部下會員都聚集到他的房間,嚷嚷著要看鄭長老的手書,逼得鐘竹換不得不當眾拆開鄭文公生前留下的遺言,上麵寫著:長老一職傳位給梓禹,由鐘竹換和歐陽森從旁輔佐,其他事項全部聽命於梓禹,不服從者自今日起不再是福山會成員,可自謀生路。   遺書的內容令所有人費解,很多部下甚至沒聽說過梓禹的名字,大家跟著鄭長老出生入死幾十年,忠心耿耿,就得到這麼個結果,大部分人無法接受,跟鐘竹換告別,離開了福山會,還帶走了全部物資。   鐘竹換做事一項謹遵鄭文公教導,由他保管的手書從不敢擅自拆開查看,這樣的內容無疑是雪上加霜,他萬分懊惱自己做事迂腐、不謹慎,沒能提前得知遺言,做好充分準備,導致流失大批會員,不知如何向梓禹交代。他左思右想、輾轉反側,最後決定在見到梓禹之前,一定要通過其他方式彌補自己的過失,於是他來到暗市。   剛走進交易大廳,鐘竹換就發現前麵有個人的背影非常熟悉,衣服上一個大大的“謝”字招搖過市,即使大家帶著麵具,那滿頭白發和魁梧的身材,一眼能認出是謝銅麟。   鐘竹換不想節外生枝,裝著不認識謝銅麟,直接來到二樓貴賓室,說自己找B先生有事商談。不一會兒工夫,大哥走進房間,跟鐘竹換寒暄了幾句,問道:“鐘先生這次是否還需要買蛋糕,我們有充足的庫存。”   鐘竹換回答:“上次買的太少,都送給了別人,我本打算再來購買的,可是發生了突發狀況,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嗯,我這次來呢是想跟暗市賒點賬......”   沒等鐘竹換說完,大哥打斷道:“鐘先生,您可能誤會了,這裡是商場,不是銀行,不做賒賬的買賣,如果沒有錢盾,您隻能到處轉轉,如果有人願意免費送給您一些商品,我們是不會阻攔的。”   大哥的話說的太直白,讓鐘竹換感覺自己像個要飯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立即羞紅了臉,道:“我以為咱們是,是朋友,我遇到了非常困難的事,需要一筆錢盾應急,可能是我多心了,您也許跟每一位貴賓都是朋友,嗬嗬,就當我什麼都沒提過。”說著他起身要離開。   大哥爽朗的大笑起來,拉住鐘竹換,說道:“哈哈哈,鐘先生別急嘛,您不是故意找茬的人,跟其他生意人不同,我很尊敬您,先坐下說說情況再走也不遲,看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鐘竹換這才猶猶豫豫的坐回去,說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哎,不說了,我的恩師剛剛仙逝,家裡一團亂麻,很多兄弟都紛紛離家,剩下我一個人苦苦支撐,現在是家徒四壁,需要一筆物資重整旗鼓,找到B先生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大哥看著鐘竹換凹陷的黑眼圈,完全不復第一次來暗市的風采,知道他沒說假話,遞給鐘竹換一杯水,緩緩說道:“我們這裡雖然不能賒賬,但是有賭局,杠桿很高,可以一押萬,如果賭贏,即使是很小的錢盾,也能換回一片田地,可如果賭輸,少則傾家蕩產,多則賣身為奴,不知道鐘先生是否感興趣。”   大哥站起身,指著交易大廳盡頭的賭坊,繼續說:“原來那裡隻是給商人休閑、娛樂的地方,可後來賭局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正規,發展出一套嚴格的規矩,受到暗市保護,任何人不得搞欺騙、耍詐,違規者會受懲罰,剁手跺腳也時有發生,可以說賭局是否能贏全憑技術和運氣,不摻假。鐘先生可以去試試,如果您運氣好,受到上蒼眷顧,說不定能掙回些資本,用來翻身。”   鐘竹換咬了咬牙,知道他已經沒有選擇,於是同意去賭坊試試運氣。   走進賭坊,他發現這裡擠滿了人,所有的賭臺前都熱火朝天,他抻著脖子看半天,想問問賭局規則,可是所有人都全神貫注,根本沒人理他。轉來轉去,他終於找到了一個人數較少的臺子,一屁股坐下,生怕再有人擠過來。   發牌的是位女性,她看到鐘竹換滑稽的樣子不禁笑起來,問道:“先生是第一次來賭坊吧?”   “是、是第一次來,怎麼了?”   “這個臺子始終人少,您不用著急,沒人會來搶位置。”說著,發牌女又捂嘴笑起來。   鐘竹換略顯局促,不知道哪裡好笑,問道:“為、為什麼?”   發牌女回答:“這個臺子賭的是鬥地主,因為規則很繁瑣,大家學起來有些吃力,索性就都放棄了,您、您如果想學,我可以細細講解。”   鐘竹換也不喜歡繁瑣的東西,但眼下找不到其他空置的臺子,隻能耐心跟發牌女學習,便說道:“怪不得其他臺子都是多個服務員,這個臺子隻有你一人,原來是賭客少的緣故。”   發牌女整整衣襟,挺胸抬頭驕傲的說:“非也非也,先生您錯了,這個臺子隻有我自己,是因為他們都學不會,來了也沒用。鬥地主是B先生的發明,非常有趣,當初如果不是我沉迷在鬥地主的賭局裡,也不會賣身為奴了。”   “什麼?賣身為奴?”鐘竹換心頭一緊,大腦變得清醒起來。   發牌女看到鐘竹換驚訝的表情,不以為然道:“很難理解嗎?沉迷於賭坊又沒資本償還堵債,我隻能把自己賣給暗市,幫幫工、打打雜,等賺夠錢盾,夠還賭債時,我就可以離開了。說實話,我不想離開。”   鐘竹換不解的問:“可是,為什麼,你寧願賣身為奴,你不用上工嗎?邦域不會通緝你嗎?”   鐘竹換火急火燎的樣子,讓發牌女不知所措,回答道:“大叔、大叔,您是真不了解暗市還是在試探我?暗市能屹立在這裡就有辦法保護所有人,這裡這麼多人,您見哪位被邦域通緝了,動動腦子吧。我的上工地就是農莊,給神宮種公糧的,回家還要打理自己的田地,每天周而復始,我早就厭煩了。您再看看這裡,簡直是天堂,暗市供我吃穿喝,工作時間也不長,休息時還可以到處逛,交朋友、聚會,想乾嘛乾嘛,不受任何限製。換做是你,該怎麼選?”   聽著聽著,鐘竹換有些神情恍惚,他記得恩師理想中的邦域就類似暗市,規則明確,所有人都受到保護,大家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盡情享受發展帶來的便利,最難得的是邦民自願說出“我喜歡”、“我願意”。   “先生、先生,您還學不學......”發牌女用手在鐘竹換眼前晃動,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學”   “我也學”   兩人一怔,鐘竹換身後出現了另一個人,始終在旁邊聽著兩人聊天。鐘竹換回頭一看,原來是謝銅麟,躲閃不及,隻能禮貌的召喚:“謝長老好,您、您怎麼也到了賭坊?”   謝銅麟豪爽的說道:“一進賭坊我就認出你了,還能因為啥,咱倆的目的一樣,彈盡糧絕,來賭坊碰碰運氣唄。”說著他坐在鐘竹換身邊的椅子上,虛心的等著發牌女講述規則。   “這感情好,鬥地主本來就是三方賭局,現在湊齊了人數,我們可以開始了。”她笑嗬嗬的講起了規則,非常有耐心,反復演示,吸引了很多人圍觀。   謝銅麟和鐘竹換並未感覺發牌女說的規則有多難,練習了幾輪,很快便能熟練掌握,洋洋得意的表情難以掩飾,認為自己是賭界天才,放鬆了戒備。可兩人不知道的是,鬥地主賭桌沒人光顧並不是因為規則難,而是因為發牌女是賭坊的賭神,自從她坐莊起,沒有一次敗績,這裡的常客都知道,隻有傻乎乎的新人才敢來跟她比試。   發牌女朝著圍觀常客快速眨巴了兩下眼睛,示意大家別拆穿,她這個東方不敗早就技癢了,即使眼前隻有兩隻小白鼠,也絕不想錯過。   正式賭局馬上開始,鬼差給謝銅麟和鐘竹換送來金屬籌碼,起步價格1萬錢盾,如果輸光可喚鬼差來隨時支取,隻要不離開賭坊,欠多少都行,但想出去,就必須結清賬目。   拜愛神所賜,兩人對錢盾的多寡都沒有概念,笑嗬嗬的接過籌碼,端詳著上麵精美的紋路,腦海裡浮現出金山銀海和壯大福山會之後的景象,這種表情大家都很熟悉,讓圍觀常客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屏住了呼吸。   起初的幾圈都是謝銅麟和鐘竹換贏,他們輪流做地主,不停的加倍翻翻,眼看籌碼堆成了小山,內心開始膨脹,全都掙著搶地主,發牌女見時機成熟,開始運用自己超凡的記憶力和自創的洗牌法,所有人的牌麵她都了如指掌,形勢突然發生逆轉,發牌女一直贏,什麼牌都贏,即使最後手裡隻剩下“小4”也能恰好打贏鐘竹換手裡的“小3”,引發了謝銅麟的警覺。   在發牌女洗牌時,謝銅麟用眼睛死死盯著她的動作,再偶爾觀察一下她的眼神和表情,在福山會做長老多年,謝銅麟與各派勢力周旋,不敢說像鄭文公那樣運籌帷幄,但也城府頗深,作為老年人,想看透一個小姑娘,仍有十足的把握,於是說道:“你的表情暴露了你內心的自信,說吧,讓你自信的是什麼,次次都是你洗牌,每張牌的位置都由你來掌控,我們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別以為我是第一次參賭就啥都不懂,你蒙不了我。”   鐘竹換賭的正興起,對謝銅麟的話不明就裡,但他也想多得利益,盲目的支持了謝銅麟,想讓發牌女給個說法。   發牌女不慌不忙,放下手裡的牌,向前一推,一摞光滑的紙牌瞬間劃開,然後說道:“你來洗牌,從現在起,都由你們來摸牌,發給我什麼都可以,這樣算公平嗎?”   謝銅麟沒有說話,收起紙牌,笨拙的倒來倒去,然後一張張發給大家,兩眼始終盯著發牌女,看她還能耍什麼花樣。   圍觀常客佩服謝銅麟的觀察力,他們都是輸光了錢盾才反應過來,也許是發牌女使詐,憑什麼牌局由她掌控,但為時已晚,願賭服輸。   鐘竹換以為謝銅麟有什麼特殊技能,可以保證兩人一直贏,可又接連輸掉幾局後,他也繃不住了,問道:“謝長老,不論誰洗牌都是她贏,您看這個......”   謝銅麟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雜亂無章的牌,怎麼到發牌女手裡都變成了金子,偶爾贏一次是巧合,可偶爾的事件如果經常發生,就變成了必然的情況,難道發牌女的賭技真如此高超?   發牌女熱衷於賭局,每個規則在她眼裡都像一道應用題,在已知條件的情況下要達成目標,需要哪些步驟,她不但過目不忘,而且能推理出接下來的局勢,察言觀色更是不必說,所有細節和輔助條件都收錄在她腦海裡,所以最初才跟鐘竹換聊了那麼久,就是想了解他的品性習慣,有助於後麵的分析判斷。   不隻是謝銅麟,連常客們的腦門上都滲出了汗珠,認輸出局是最好的辦法,可是賭客的通病就是屁股沉,坐下就起不來,越輸越想翻盤,眼看兩人向鬼差要了無數次籌碼,但仍毫無希望,這時有看客忍不住規勸道:“兩位冷靜一下,勸你們先停手,這麼下去你們都會變成暗市的奴隸,要替自己贖身了......”   “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如果不能籌到物資,我離開也沒什麼意義,今天必須拿下賭局,不能輸給一個小丫頭,日後讓我怎麼做人呢?”謝銅麟青筋暴跳,脫掉外衣,挽起襯衣袖子,漲得滿臉通紅,乾咽唾沫,喉結上下緊張的蠕動著。有鬼差來送水,被他決絕了。   鐘竹換有些猶豫,他隻是想彌補自己的過失,籌集些物資好跟梓禹道歉,如果無休止的輸下去,真變成奴隸,就辜負了老師對自己的期望,違背了他做人的初衷,於是站起身,踉踉蹌蹌的離開了賭桌。   此時有其他人坐在鐘竹換的位置上,想領教一下賭坊神女到底有多厲害。就這樣,謝銅麟始終沒起身,另一個座位像走馬燈一樣換了幾十波人,直到發牌女感到疲憊,不想再繼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賭局才宣告結束。   謝銅麟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他看著發牌女身邊放置的幾框滿滿的籌碼,悵然若失,仿佛靈魂已被抽乾,大腦一片空白。   天色已晚,賭客們紛紛離開賭坊回去休息,隻剩兩、三桌客人剛到賭坊,準備通宵達旦的應戰。謝銅麟和鐘竹換負債累累,踏出賭坊就會變成奴隸,因此隻能坐在椅子上湊合一夜,準備天亮再找發牌女報仇。   天亮後發牌女懶洋洋的走回賭桌前,發現謝銅麟和鐘竹換早坐在對麵等她,一看兩人憔悴的麵容和臟兮兮的胡茬子,就知道這一夜他們心裡不好受,越心焦越沒有獲勝的可能,必須讓他們清醒的認識到差距,否則做一輩子奴隸也贖不回自己,這是發牌女引以為傲的特有仁慈。   接下來的三天,結果毫無懸念,都是鐘竹換輸幾局就退出,然後謝銅麟輸到底。發牌女也日漸厭倦,對兩人的賭技了如指掌,完全失去了興趣,她安慰道:“四天不吃東西你們不餓嗎?再賭也是一樣,早晚要做奴隸的,趁著欠債不多,做幾天鬼差就贖清了,我可是好言相勸,沒有其他意思,照你們這麼下去,還不得輸掉一輩子時光?”   鐘竹換有氣無力的對謝銅麟說:“謝長老,我挺不住了,本來身子就弱,隻是個謀士,幾天不吃飯已經饑腸轆轆,再忍幾天怕是小命不保,死在這裡不值得,我要投降了。”   謝銅麟十分煩躁,知道再怎麼賭也贏不了,看著鐘竹換毫無血色的臉龐,嘆了口氣,說道:“就按莊家說的辦吧,做鬼差,先贖回自己,等學好賭技再來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