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廈國西部。 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名為米華村。 米華村中,雖不足五十戶,卻因後依群山,側落竹林,少有的戰火侵擾之地。 村中之人,晨作農,夜幕歸,閑時入城,自給自足,可謂人間悠閑自在之地。 中午將至,一棵直徑快兩尺粗的參天大樹下,圍著一群少男少女懶散閑坐,皆是仰頭向上,目光齊聚在這參天大樹下一位手拿長棍作拐杖滿頭銀發的八旬老者。 老者麵容慈祥,皺臉帶笑,口中講著故事:“那深淵墻壁上刻著一首詩,閱為 萬丈崖中屍骨堆,無名怨氣隨風吹。 刀光無意人心寒,桐君聲起少年還。 絕地通天若未斷,何人舍魂當鬼患。 茍活深淵無味感,羽觴忘憂成空談。 百載扶光不曾亮,子時望舒獨惆悵。 天河星聚心不爽,銀輝淺影夜遊蕩。 玄圭狼毫記崖壁,一人感言一人泣。 這三人讀完時,隻聽得……” “永新,永新啊,你師父喊你回家吃飯了!” 少年少女中,一位身穿粗布灰衣的十六歲少年猛的站起身,神情中流露出擔憂之色,此少年名為天永新。 天永新一路狂奔,顛簸之感讓他心中更加緊張:完了完了,師父讓我練八極拳,我卻跑來聽了一上午的說書。 來到一座瓦房門口,天永新停住腳步,此時他的雙腳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不敢踏進門檻。 正在天永新左右為難,無從選擇時,屋裡傳來男子的聲音:“進來吃飯吧。” 天永新聽到此聲,猛的抬頭,可那聲音中的失望和難平之意讓天永新不知所措。 天永新抬起深重的腳步走進屋中。 四方桌上,三菜兩飯兩雙筷子,他的師傅身穿黑衣,坐在正對門的一邊,看著走進來的天永新,麵無喜怒之色,隻是淡淡道:“吃吧。” 天永新師父,名為天無痕,雖與天永新同姓,但兩人並不是父子,而天永新隻是天無痕半道上撿的孩子,那時的天永新隻有三歲。 天永新坐在師父的對麵,看到今日三菜為兩葷一素,這是天永新第一次見到師父做了兩葷菜。 天永新拿起碗筷,雖心中不解,但還是謹慎的夾著菜。 天無痕一言不發,吃完飯後。 天無痕笑言:“永新啊,今日可有好好練習八極拳。” 天永新自然不會實話實說,笑言:“師父,我有好好練習,而且還進步了不少。” “那就行。”天無痕點了點頭接著道,“為師養你十三年,十三年來,為師一直未曾出過這米華村,而今為師也沒什麼可教你了,卻想跟進一步的修煉,還需加入宗門才行。” 天永新一聽便明白此話何意,他看著天無痕不解道:“師父是要趕走徒兒嗎?” 天無痕拿起筷子對著天永新的頭來了一下,天永新當時抱頭喊痛。 “師父,你打我乾什麼!”天永新揉著頭不解道。 “你真是不解人意啊!”天無痕氣憤起來,“都說了,我沒什麼可以教你了,所以讓你加入一個宗門,好修煉提升,我什麼時候趕你走了,再說了,我這十三年整天守著你,都快煩死了,知道嗎!” 天永新越聽越感覺師父在叫苦和訴說心中的不平。 天永新坐好,問:“師父,為什麼我一定要加入宗門,不能進城入學院嗎?” 天無痕又是一筷子打在天永新的頭頂,怒言:“天天偷偷往城裡跑,你跑的是個啥啊,什麼見識也沒長。” 天永新這次已經流出了眼淚,因為一個位置被打了兩次,他疑惑的問:“去城裡的學院怎麼了?” 天無痕一聽此話,欲想在給這小子一筷子,但見天永新已經是淚從眼來,也隻好作罷。 “師父,我真不知道啊!”天永新擦去眼淚略有不滿的質問。 天無痕不知為何麵有傷感的說:“徒兒,你有所不知,那城中學院,皆是貴族學院,也隻有貴族才可以入院求學,而像這村中之人,無院可學,卻是想學,隻有入宗門這一條途徑。” 天永新繼續追問:“師父,為什麼沒有人去改變這一現狀?” 天無痕搖了搖頭,言:“改變現狀如同孤塵阻風,碎紙入炎,扁舟越浪。” 天永新聞聽此言,便知改變現狀是何等的艱難。 “師父,那我要去那個宗門?”天永新看著天無痕問。 天無痕回想道:“當今宗門有十多個,但有八大宗門最為出名,從強至弱依次為天幕宗,古淵宗,聖啟宗,馳恒宗,月陽宗,雲幻宗,誌鴻宗,星始宗,不知你隨喜歡那個。” 天永新有些難堪的問:“師父,我還沒有開核,他們會不會要我。” 天無痕笑了笑,言:“當然要了,所謂大器有晚成,待你加入宗門,在你的修煉下,定會開核成功。” 聞聽師傅所言,天永新麵露喜悅,開心的點了點頭。 “想進那個宗門?”天無痕問。 “誌鴻宗。”天永新的選擇幾乎是在天無痕話音剛落時脫口而出。 天無痕有些疑惑,看著天永新眉頭略皺:“為何要選誌鴻宗?” 天永新正襟危坐,解釋道:“因為我感覺選擇太強的宗門,壓力太大,所以選擇了誌鴻宗,而且誌鴻,有誌大的意思,所以我選擇誌鴻宗。” “誌大,你有何誌,又有多大?”天無痕略帶興趣的看著天永新。 “我想讓學院成為天下人的學院,讓學在貴族變為學在百姓。”天永新目光堅定一臉剛毅的說。 天無痕點了點頭,笑言:“誌確實大,可誌大必艱,希望你能做到。” “天永新,天永新,快出來玩啊!”一位十五歲少年滿臉笑意的喊著天永新。 天永新轉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朋友肖布廷。 肖布廷,米華村東邊環城中一家裁縫店主的兒子,因獨自一人跑入米華村後山玩,途中遇到野獸,後被采藥的天永新救下,一同逃離野獸之口,兩人從此成為好友,也算是過命之交。 天永新轉頭又看向天無痕。 或許是天無痕認為天永新和肖布廷見麵的機會不多了,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天永新出去玩。 天永新得到許可後,左腳一踩,身體一轉,右腳一蹬,瞬間奪門而去。 肖布廷也緊跟其後。 兩人一路跑向那棵參天大樹下,盤腿而坐,玩著百獸棋,聊著天。 “天永新,我爹讓我加入一個宗門修煉,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師父也讓我加入宗門。” “真的嗎,你準備加入什麼宗門?”肖布廷激動且興奮的從盤腿變為蹲下。 “誌鴻宗。” “我去,我也準備去誌鴻宗!”肖布廷更加激動,“這麼說,咱們還能在一起玩啊。” “嗯。”天永新似乎並沒有像肖布廷那樣激動,因為他知道肖布廷在十五歲時,就已經開核成功,可以說是一位正式的修元者,如今已經是開核境中段。 “到時候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也有個照應。”肖布廷言。 “你沒有旗子了,你輸了。”天永新拿起刻著紅色“象”字的棋子將肖布廷最後一個刻著黑色“獅”字的棋子拿下。 “又是你贏了。”肖布廷有些沮喪的坐在地上。 天永新看著棋紙上刻著紅色字體的棋子,他的心中略有勝過肖布廷的喜悅。 可一陣風出來,將棋紙加棋子出的散落一地時,天永新的心中的喜悅一掃而光。 兩人玩了一下午,直到夕陽西下時,肖布廷才離開米華村。 天永新獨自一人回到家中,將肖布廷也準備去誌鴻宗的事告訴天無痕。 天無痕點了點頭,言:“咱們明天下午就準備出發,去誌鴻宗,到時候問一下肖布廷,他願不願意跟咱們一起去。” 天永新一聽,雖是嫉妒,但任然開心不已。 星月綴空,銀輝照地,涼風陣陣的擾著竹林沙沙作響,竹影投射在窗戶上,如同怪物的觸手在撕扯著窗戶。 清晨,天永新收拾好衣物乾糧,便隨著天無痕一同去往環城。 進去環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吆喝聲四散開來。 來到一家裁縫店前,此店正是肖布廷的家,店主便是肖布廷的父親,名為肖九淵。 肖九淵一眼便認出了天無痕和天永新,急忙將兩人請進屋中,笑言:“真是稀客啊。” 此時,肖九淵注意到天永新身被包裹,便問道:“你們師徒二人準備出遠門嗎?” 天無痕笑了笑,言:“並不是我出遠門,而是我的徒兒,準備去誌鴻宗。” “我家肖布廷也準備去誌鴻宗。”肖九淵激動的說道。 天永新察覺到肖九淵的表情由喜轉憂。 天無痕同樣注意到肖九淵的表情,天無痕抬手道:“你有什麼心事嗎?” 肖九淵一臉擔憂的言:“你也知道,誌鴻宗不在辰廈國境內,這個宗門在傲穹國境內,我本想花錢雇人護送我兒子去的,可雇金太貴,又是跨國,更加昂貴,我想著親自帶著兒子去,但這店鋪又缺人照看,著實難辦啊。” “不如讓肖布廷跟著我們吧,我護送他們去誌鴻宗。”天無痕言。 肖九淵頓時皺眉舒展,由愁轉喜,激動的拉住天無痕的手言:“太好了,太好了啊,我,我這裡有一些金筆,你們路上用。” 說完,肖九淵便從身上拿出一個錢袋子遞給天無痕。 天無痕不緊不慢的將肖九淵拿錢袋子的手推回去,笑言:“我們錢財已足,這就不用了。” 天永新一聽,心中大驚:我擦,天天清湯寡水的,啥時候錢財已足了! “我去讓肖布廷趕緊準備包裹。”肖九淵急忙上樓,將讓他同天無痕和天永新一同前往誌鴻宗的事告訴了肖布廷。 肖布廷頓時高興起來,言:“我這就去準備包裹。” 說完,便急忙準備起來…… 等到下午,天無痕天永新和肖布廷三人從西門離開環城,一路向著傲穹國出發…… 一條褐色的土路如長蛇般穿梭在兩尺高的枯黃雜草之中。 一輛馬車慢悠悠的走在土路之上。 馬夫一手拿長鞭一手握韁繩,怨氣無處發泄似的憋在臉上,嘴中還不滿道:“二小姐,你說說,好好的貴族學院你不去,非要去什麼誌鴻宗,拉你真是倒了血黴了。” “真的很對不起,但這是我父親替我做的決定,我不敢抗命。” 馬車內,少女輕柔動聽的聲音穿透布簾,傳入馬夫耳中。 “你父親真是看得起我,這一路上,就我一介馬夫陪著,就不怕出什麼……” 還未等馬夫說完,土路兩側那兩尺高的雜草中赫然躍起二十個手持鋼刀的強盜。 霎時間,這將馬車給包圍了。 “大,大爺,你們這,這是要乾什麼啊?” 馬夫看著那些麵露兇光,皮膚黝黑的大漢,頓時唇齒不清,雙手發顫。 為首的大漢扛著大砍刀氣宇軒昂的來到馬夫麵前,不屑的哼了一聲,便大聲言:“此路是我開,此草是我栽,要想這裡過,留下買路財!” “大,大爺,我,我就是一介馬,馬夫,我,我能有……” 為首大漢毫無耐心的將馬夫一把提起扔到地上,手中大砍刀指著馬夫,怒道:“說個話都囉囉嗦嗦的,爽快點,你就說有錢沒錢吧。” “我,我隻……” 那馬夫早已經被嚇破了膽,言語如新生嬰兒般吐字艱難,而他的右手顫抖著伸進衣懷內。 為首大漢眼疾手快,見馬夫右手入懷,疑似身藏暗器,立刻右手掄刀,一揮而過。 那馬夫的脖子上頓時血如泉湧,倒地不瞑。 一大漢見馬夫右手插在衣懷內,便上去摸索了一便,另從馬夫衣懷中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錢袋子。 大漢打開一看,盡是金燦燦的金幣。 “大哥,這馬夫懷裡有錢。” 大漢拋了拋錢袋子。 為首大漢見狀也隻是看著馬夫的屍體輕嘆一聲:“你說說你,言語跟不上動作,結果悲劇了吧。” 這時,一陣哭泣聲從馬車內傳出。 “大哥,這哭聲似乎是一位少女之聲啊。” 為首大漢細聽過後連連點頭,言:“果然是少女之聲,看來有戲了。” 大漢扒開布簾,探頭一看,果見一妙齡女子淚眼婆娑的蜷縮在一角哭泣。 “大哥,真是一妙齡女子啊!” 為首大漢一聽,急忙上前撤掉布簾,頓感喜悅。 “啊!” 還未等為首大漢開口言語,便聽到一聲慘叫。 為首大漢急忙查看情況,隻見馬車後麵的同夥倒地不起,血從口出。 剩餘的人皆是十分警惕,手持鋼刀左看右望。 “啊!” 又是一聲同夥的慘叫傳來。 為首大漢徹底驚慌失措,他不停的大喊起來:“是誰,給我出來!” “看上邊。” 為首大漢抬頭一看。 隻見一男子雙手背後,赫然矗立在馬車之上,劍上還帶著些許嘲笑之意。 “你是誰?” 為首大漢見你明我明,也不在害怕,手中大砍刀指著男子問。 “名字就不說了,我怕你下去在閻王麵前告狀。” 為首大漢聞聽此言,勃然大怒,對著男子掄起大砍刀,一道氣波飛向男子。 男子右手一揮,那道氣波瞬間四散消失。 “你下來。” 為首大漢吼道。 男子不屑的笑了笑,一躍而下,來到馬車前方。 強盜見此人落地,迅速圍了上去,手中鋼刀楚楚欲動。 “兄弟們,砍死他!” 隨著為首大漢一聲大喊,強盜們皆是舉刀而劈。 男子嘴角上揚,笑意淺顯,但他的身體卻一動不動。 為首大漢見這人竟然不避,便知是位高手,急忙先行後退。 果然如為首大漢所料。 隻見十多把鋼刀砍在了男子無形的防禦罩之上。 強盜們還未反應過來,男子右腳一跺地,無形的防禦罩瞬間炸開。 男子周圍的強盜頓時倒飛而出,個個血從口噴,血雨四濺。 男子突然不在意的看向為首大漢。 但這一看,把大漢嚇的冷汗直冒,後背發涼,似乎地府的閻王正是他眼中的男子。 “來吧。” 為首大漢鼓足勇氣沖向男子,雙手舉起大砍刀向著男子劈去。 男子輕鬆的側身一躲。 為首大漢正欲提刀時,男子抬起右腳,一記橫掃,結結實實的踢在為首大漢的胸口。 為首大漢頓感巨石撞胸,雙腳離地,倒飛出去,摔在地上一命嗚呼。 “師父,你真是太厲害了。” 天永新從一旁枯黃雜草中飛奔而出,肖布廷緊隨其後。 天無痕笑了笑,來到馬車前,隻見那少女蜷縮在一角,雙目清澈中透著警惕的看著天無痕。 肖布廷也探出腦袋,問:“你沒事吧?”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天永新擠開肖布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探出腦袋,看著少女一臉微笑的言:“別怕,我師父已經把他們都殺了,你現在沒事了。” 少女聽到“都殺了”時,身體明顯有些異動。 天無痕瞪了天永新一眼,天永新這才縮回腦袋,站在一邊。 天無痕麵露慈祥,安慰道:“別怕,你叫什麼名字?” “顧顏嫣。” “你要去什麼地方,看我們順不順路。” “誌鴻宗。” 天永新一聽,立刻爬到馬車上,興奮道:“我們也是去誌鴻宗的,原來咱們……” 還未等天永新說完,天無痕再一次用眼神警告天永新。 天永新再一次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天無痕看向顧顏嫣時,那怒火中燒的眼神瞬間溫火暖人:“既然順路,咱們就一起走吧。” 顧顏嫣點了點頭,她看出這三人並不是什麼惡人。 安好布簾,四人一路同行。 一路上,天無痕牽馬,天永新和肖布廷跟在天無痕身邊。 “師父,為啥咱們要牽著馬啊,感覺咱們再護送她一樣。” 天永新看著天無痕言。 “累了。” 天永新見師父明白其中之意,急忙連連點頭。 “人家一個女孩子,你一個男孩子,好意思跟人家比嗎。” “奧。” 天永新有些沮喪,肖布廷也有些麵帶疲倦。 “要是真累了,你倆就坐在車外邊休息。” 天永新和肖布廷一聽,頓時麵露喜悅之色,一同一躍而起,坐在車邊上,歡快的晃著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