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搖搖頭說道:“白老弟,你身份特殊,這麟英殿你是必須要去瞻仰的,需知這天下來之不易。作為太祖爺的子孫,哪怕不在朝堂,哪怕不被天下人認可,但守護英烈,守護這個天下,依然是你的責任! 甚至在座的各位,你們的師門先輩都為這個天下流下來無數的血汗,甚至為這個天下捐軀,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記住先輩走過的路,繼承先輩的遺誌,如何都不能走上大羅城的路! 這羅師敖也是出至貧苦人家,後跟隨萬老城主,鎮海城一戰嶄露頭角,萬良斬陣亡後,羅師敖接過旗槍,第一個登上鎮海城城頭,萬字帥旗被他插上了鎮海城。後來隨萬城主多次血戰,也是負創良多,戰功卓絕,也為這天下流下來無數血汗。 不知今日何故,卻行起來這攔江劫道的營生。不知是心中的貪欲作祟,還是忘記了曾經那些共同的誓言! 諸位,謹記!” 眾人沉默了,不知自己是否還能秉持先輩們的初心! 何許是人的貪欲作祟,曾經的天下支離破碎,想要美美的吃個飽飯、安穩的睡個好覺都是奢望,隻能在胡蠻的鐵蹄蹂躪下茍活,唯有拚死血戰。 而一旦天下安定,可以安心的吃飯、放心的入睡,就想要吃更好的美食、睡更軟的床、擁抱更柔美的嬌娘。在貪欲的支配下,先輩的遺誌、祖宗的教誨,一切禮義廉恥、仁義道德都被拋之腦後,為了達到目的不擇一切手段。 當年的湟源穀襲殺、梁城血夜難道不是貪欲支配下,不擇手段的最終結果嗎? 隻是這到底是誰被貪欲支配了? 是太宗叔爺爺、是當今陛下、是刀宗、還是二叔?甚至是曾經的皇族鄭氏、曾經的後族王氏、還是田氏、梁氏? 寧煦隻記得父親被襲後,爺爺就更老了,整天咳嗽,再也不駝著寧煦騎馬馬了。奶奶也沒能治好爺爺的病,更沒能治好她自己的病,老神仙來了也沒能治好奶奶的病! 隻記得爺爺殺了很多人,包括大哥二哥的生母鄭姨娘。 大哥被送到了北疆,大姐被送到南疆,天天一起玩耍學習的二哥被禁足,從小一起長大沒心沒肺的小樹變得恭謹膽怯,老羅叔跟老鼠一般老是從地下鉆出來,教寧煦練武的辛諤叔叔也變得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 隻記得曾經無憂無慮快活的母親變得驚恐,時時抱著幼小的寧煦不敢鬆手,整夜不敢閉眼入睡! 隻記得那夜皇城裡到處都燃著大火,到處都是瘋狂的人,猶如鬼魅一般見人就瘋狂亂砍亂殺。 隻記得辛諤叔叔如同魔神一般帶著小樹來到東宮,一言不發脫下寧煦的冠冕穿在小樹身上,取下寧煦的金鎖掛在小樹脖子上。辛放爺爺抱著一言不發默默流淚的辛樹沖向火海。隻記得辛爺爺回頭說道:“好好活著,照顧好夷兒!” 隻記得母親那絕望的眼神逐漸被火海淹沒。 在那狹小黑暗的地道裡,幼小的寧煦背著更幼小的辛夷,一步步向前摸索著爬行,前方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寧煦嚇得不敢出聲,不敢動。 進地道前辛顎叔叔說過,不管見到什麼,聽到什麼,不要害怕,隻管往前走,前方有光! 不知何時前方出現曦光,寧煦拚命爬向前方的曦光,老羅如同鬼魅般等待在曦光盡頭。 老羅叔雙手血肉翻卷,懷抱寧煦,背負辛夷,一夜奔行百裡,回到了春秋穀。 老神仙三日不吃不喝,漆黑的須發全部變得雪白…… 羅師敖的貪欲使得他忘記了曾經的誓言,忘記了先輩的遺誌,還有有軒轅社、還有江湖正道去提醒他不能忘記。而湟源穀襲殺、梁城血夜的始作俑者,又有誰去提醒他們不要忘記曾經誓言、不要忘記先輩遺誌呢! 寧煦已淚流滿麵,陳碩拍拍寧煦肩膀說道:“老弟,你還有我,還有軒轅社!” 寧煦握緊陳碩的雙手,這一刻這雙手是那麼的熟悉,還是曾經那個手把手教自己爬樹掏鳥蛋的手,還是那麼溫暖有力! 穀風說道:“殿下,我們武當雖然已不如當年強盛,卻沒有忘記先輩遺誌,武當永遠容不下魑魅魍魎,若有需要,武當必會如同當年一般!” 陳碩詫異的看著穀風,哈哈一笑說道:“今天風哥兒是怎麼了,平時那麼愛喝酒,今天也不怎麼喝了,那麼愛扯白,今天怎麼也不扯白了,難道是因為這兩位姑娘? 沒事,喜歡哪一個,給我說,要是沒有喜歡的也不打緊,給晴月姑娘說說好話,水雲坊好姑娘多的是!” 沉重的氣氛被陳碩這一鬧瞬間就活躍起來了! 金戈也說道:“是啊,這會兒才發現你今天怎麼變得一本正經了,都不像那個灑脫隨性的穀道長了!來來來,光顧著說話了,都忘了喝酒了,招待不周,金某自罰一杯! 咱們今天有幸遇見殿下和謝老前輩賞光,同時也有幸請到兩位姑娘,說那些不開心的乾嘛,今天主打就是開心,吃得開心,喝得開心,玩得開心!陳老弟,你看有哪些好玩的都支棱出來!” 陳碩接著說道:“風哥兒,你的醉劍破壞力有點大,這裡有點施展不開,你這隨身三寶,劍和酒葫蘆都無法施展,但你這洞簫也是一絕,怎麼都得給大夥兒露一手,來,大家起個彩,讓風哥兒來一曲!” 穀風擺擺手說道:“陳老弟,要在平時,不用你說,我自己都忍不住要來奏上一曲了。但誰都知道水雲坊的姑娘哪一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超絕,昆侖劍宗也是琴劍雙絕,謝老前輩的胡琴更是一絕,白老弟長在春秋穀想必也是多才多藝精通音律。今天,我這點微末技藝就真成了夫子麵前賣論語了。” 謝潛也是好長時間沒有這麼輕鬆熱鬧過了,這段時日陪著這鬧心的徒弟遊歷,飽一頓饑一頓,還整天提心吊膽,今天終於得以放鬆一下,有軒轅社高手在,斷然不可能有危險,也不禁有些心癢,可惜這胡琴出門的時候就沒帶。 謝潛說道:“我這山中老朽有幸遇到各位英傑,也甚是開心,也想與諸位共奏一曲,可惜沒帶樂器,不知這酒樓裡有沒有諸般器具?” 謝潛帶頭,這樂班子迅速就湊齊了。還別說,小小的沙溪驛還真是不一般,看著這不大的酒樓都有自己的戲團樂器班子。很快就借來了諸人想要的樂器。 謝潛挑了把順手的胡琴,寧煦找了半天,沒有合適的笛子,乾脆就拿了嗩吶。晴月挑選了古樸的瑤琴,晴雪挑選了中原難得一見的箜篌,這就了不得了,天下能降服這稀奇寶貝的可沒幾個。大家紛紛投來敬佩的目光。 陳碩看了半天選了對小鼓,看著眾人都選了合適,就剩下金戈沒選了。軒轅社大部分都是粗豪的爺們,平時不操練、不外派時就是喝酒摔跤,幾個文人小相公還能吹吹笛子、洞簫、陶隕什麼的,其他粗爺們最多就是敲敲鼓、打打鑼。 這又不是戰場,也不是演武場,總不至於挑個大鼓吧!算了,那就拿對鐃裝裝樣子吧!其他幾位軒轅社兄弟想想還是算了,沒那本事,也沒金戈那臉皮,乾脆就厚臉皮當個聽眾吧! 穀風起了個頭,裊裊輕音隨之而起,但總有不合時宜的哐哐聲夾雜其中。金戈還一臉陶醉沉迷其中,眾人也不以為意。管他呢,玩開心就行...... 徐徐清風,終於吹散了酒勁,寧煦坐在屋頂頭靠在二哥肩頭,陳碩攬著弟弟的肩膀。 十三年了,兄弟兩終於又在一起了。 謝潛抱著酒葫蘆坐在另一側屋頂有一口沒一口的灌著。 寧煦四下看看,除了屋頂不合時宜的三人,四下空空如野,唯有田野中呱呱蛙鳴和遠山傳來咕咕的夜梟啼號。 陳碩說道:“弟弟沒事,兩位姑娘都喝醉了,金大哥正在樓下拉著風哥兒下棋,其他幾位兄弟都在樓下布下了防禦,金大哥是知情的,其他幾位兄弟也可以完全信任!有啥現在都可以放心大膽的說!” “二哥,這些年你還好嗎?” “我這些年過得挺好,有秦盟主、崔叔叔、陳叔叔、白爺爺這些年一直照顧我,護著我,過得很好,弟弟,想必你有老祖宗、老羅叔還有辛叔叔照顧,過得也還不錯,大哥在鎮北軍也過得挺好的,隻是不知道大姐現在如何!” “我真想去夏陽看看大哥,去沅陽看看大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可是老祖宗和老羅叔不讓我走遠了,這麼多次出門遊歷,都沒走出梁州地界!” “以後有機會的,等大羅城的事情結束,我陪你去夏陽城、再一起去懷寧城!” “好,一起去!” “弟弟,今天你打我下馬那招叫什麼,感覺好神奇,想不到弟弟現在武功這麼高。” “哪有,那是滄溟道長自創的滄溟劍氣,我現在內力太差,根本就施展不了,今天是師傅將內力渡給我,我才使出了半招。 這一般的劍招都是以內力催動劍招,以氣馭劍,但這滄溟劍氣卻是以劍招調動內力,以劍馭氣,將氣勁從劍尖釋放,以劍氣傷人。 這滄溟劍氣對內力要求很高,現在也隻有滄溟老道和我練了,但我內力太差,隻學會了內力運轉,卻沒有任何殺傷力。如果將來內力大漲,才能真正用出來! 老祖宗不許我學其他內功,我隻能修煉五禽先天決,雖然這內功到後麵很強,但修煉太慢。師傅說我再修煉十年估計能使出完整的撼昆侖,再修煉三十年估計就能自己使出滄溟劍氣,再修煉六十年方能大成,等那時候大成還有啥用,難不成像老祖宗那樣做小神仙!” “沒事,老祖宗讓你修煉必然有他的深意,相信你肯定用不了十年就能使出滄溟劍氣了。如此神奇的武功,劍未到,劍氣已至,殺人於無形,到時候弟弟你就是這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以後可要讓著哥哥啊!” “誰知道呢,不說武功了,說多了都是淚,咋練都沒長進!哥哥,你能講講爺爺當年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