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寅宵、陳青黛和周惟誌跳下車,老老實實跟在大螞蟻身後,一路走向一個沒有標誌的房間。 寧寅宵覺得大螞蟻說話的聲音蠻耳熟的,但想不起來是誰。 他悄悄問周惟誌:“周教授,咱單位科技水平夠高的呀,螞蟻都會說話啦?” 周惟誌不以為然的說:“這是喬貝拉老師養的螞蟻。你沒看到脖子上麵有個音箱嗎?” 寧寅宵定睛觀察,果然發現螞蟻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音箱,顏色與螞蟻幾丁質外殼很接近,難怪自己沒看出來。 “喬老師的這大螞蟻是拿什麼東西喂出來的呀?居然能長到這麼大個兒!跟匹小馬似的……”陳青黛小聲說,“還別說,這大眼睛,圓腦殼,還挺可愛的。” 顯然她這話被大螞蟻聽到了。它抬起一隻前腿,用一種死氣沉沉、略帶哀傷的語氣說:“謝謝誇獎。” 寧寅宵三人跟著這隻大螞蟻,來到一間四白落地的房間,房間裡空無一物,隻有一扇門。 “你們根據指示,依次走進前麵那扇門。”大螞蟻走到那扇門口,輕輕按了一個按鈕,門裡的機械裝置響了一下。 “寧寅宵。” “到!”回答之後,寧寅宵推開麵前的門,走了進去;身後的門隨後砰地一聲關上了。 屋裡依然空無一物。 再回頭看時,門居然與墻麵完全融為一體,消失了。 寧寅宵老實巴交地站在屋裡,等著下一步的指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沒有任何人理他。 “那個……喬老師,我下麵該乾點啥?” 沒有回應。 “我……就這麼站著麼?可以走動走動麼?”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寧寅宵一想,是不是人家這會兒有事,忙去了?唉,終歸是自己沒聽霍鷹的,多少算是闖禍了,還是低調點吧,別多說話了。 甭問啦,就當被關禁閉了,溜達溜達吧。 於是,他在這個空白得如一個雪白的紙盒子的房間裡轉悠了起來。 抬起頭,房頂的天花板是一個整體,發出白色的光;仔細觀察周圍,似乎墻麵也散發出均勻的白光。 在這個純白無物的房間裡,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寧寅宵轉累了,看地上挺乾凈的,乾脆坐在地上。 坐了沒多久,疲憊感就升起來了。這會兒才覺出來,剛才打鬥時候可能還是受傷了。仔細體會一下,肋骨鬧不好又斷了。 唉,待會兒完事了,去趟醫療中心,雖然少不了劉及儒又得囉嗦一番,但也不能不看啊。對了,去了順便可以把抓住壞人的好消息告訴李衛強。 寧寅宵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幾乎就要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際,突然聽到一陣輕柔的音樂聲,緊接著,喬貝拉那股略帶哀怨的嗓音響起:“ 寧寅宵,可以了,出來吧。” 寧寅宵站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到墻麵上出現了一個門,便往門的方向走去。 穿過門,來到一個十分溫馨的房間,靠墻放著柔軟的沙發,桌上擺滿零食和飲料。 一隻比剛才那隻棕紅色體型小不少,大概有哈士奇大小的黑色螞蟻,穿著白色的女仆裝圍裙,戴著白色的頭飾,手中舉著一個寫著字的平板電腦:“請休息,隨便享用。” 寧寅宵禮貌地沖黑色螞蟻點點頭,說:“謝謝啦,小家夥。”然後他拿了一個三明治,放到微波爐裡加熱,又開了一瓶運動飲料。 叮的一聲,微波爐響起完成音,同時門又一次打開,陳青黛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呦,仙兒姐,這麼快?” “快?好家夥,不知道關了我多久。真要命,虧了姐我有打坐的功夫,不然在那種房間裡待久了,非得瘋了不可。” 說著,她抓起一瓶礦泉水,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寧寅宵用力啃著三明治,越嚼越香,越吃越帶勁,把三明治吃光,還想再搞一個的時候,周惟誌也從房間裡出來了。 他的臉色很難看,但能看出來精神沒有什麼大礙。扶了扶眼鏡,他走到寧寅宵和陳青黛身邊,無言地拍了拍他們,轉身坐到沙發上休息。 房間另一側的門無聲地打開了,一隻很胖大的紅螞蟻吧嗒吧嗒地走了進來,後背上坐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小女孩兒。 寧寅宵嚇了一跳,趕快站起來,張口就問:“喬安娜老師,您什麼時候剪頭發啦?” “我不是安娜,姐姐才是……”短發版的喬安娜聲音略帶憂傷,又帶著一股有氣無力的失落感。 “這是喬貝拉老師,”周惟誌小聲地對寧寅宵說,“姐妹倆長得很像,別認錯了。” 寧寅宵仔細觀瞧,果然看出不少區別來。 雖然兩人都長著同款碩大的寶石藍大眼睛,但活潑開朗的喬安娜眼神中充滿自信和驕傲,而喬貝拉眼神總是低垂的,對人愛搭不理的,滿是哀怨和失落感。 除去喬安娜是長發雙馬尾、喬貝拉是齊耳短發之外,喬貝拉的年齡似乎顯得比喬安娜還要更小一點,個子仿佛也略矮些,坐在螞蟻背上的她,一雙細細的小短腿都夠不到地。 “恭喜你們通過了精神汙染測試。”喬貝拉有氣無力地說,“寧寅宵,你還創造了一個在白屋子裡呆最長時間的記錄。” “哦喲?”寧寅宵驚訝地問,“這樣啊……會不會有獎勵啊。”他笑嘻嘻地問。 “沒有……”喬貝拉轉過身,沒再理他們,順口說到,“也許因為你夠蠢,腦子不會想事情吧,我已經作為特殊樣本記錄下來了……” 周惟誌拍了拍失望的寧寅宵的肩膀。 “你們可以走了,我會向霍鷹報告的。”喬貝拉坐在螞蟻背上,往屋外走去,同時說,“三明治和飲料錢,我會告訴財務從你的工資裡扣……” 寧寅宵氣呼呼地轉頭瞪了那個舉牌子的螞蟻一眼。 螞蟻看寧寅宵瞪它,便歪著頭,用前肢又在平板上寫了幾個字,再舉起來。 寧寅宵看到,螞蟻在“請隨便享用”下麵補了四個小字:“費用自理”。 “你喵了個咪的財迷大螞蟻……”寧寅宵沒敢說出來,在心裡暗暗埋怨了一句。 從屋裡走出去,寧寅宵問另外兩人,白屋子是怎麼回事。 周惟誌說:“經歷了一回之後,我就大體能夠理解白屋子的原理了。 白屋子就像是一塊純白的白布。如果一個人遭受了精神攻擊、特別是被精神汙染之後,他的意識一定會被有毒模因所侵蝕。 在純白無物的背景下,被有毒模因感染了的意識一定會溢出違反常理的表達模式,甚至於說,他根本無法承受這種純白無物的環境,會立馬做出瘋狂的舉動。 即使是沒有遭遇過任何精神汙染的普通人的大腦,也無法長期承受這種‘無信息輸入’的宕機狀態; 人類的大腦天然有一種追求新鮮信息刺激的本能,得不到信息刺激,大腦會像沒有得到機油潤滑的發動機,被乾燒,壞掉的。 我看過相關論文,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信息真空’狀態大概在30秒左右;像仙兒姐這種練過打坐的,可能能承受幾分鐘吧。 據說禪宗大師能做到入定一炷香的時間,也就是半小時左右,那簡直真是奇跡了。” “哦,那這麼說,我是很厲害的啦!”寧寅宵得意洋洋地說。 “也不完全是,”周惟誌解釋說,“研究表明,智商越低的人,越能承受這種‘信息真空’狀態。 腦子平時就不動的人,比較習慣沒有外在數據輸入的情況。” “我覺得他在罵我傻,但我沒有證據……”寧寅宵不滿地嘟著嘴,沖陳青黛說到。 三個人走到電梯間,這裡的樓層是-25。樓層號下麵畫著一個八卦的圖樣,畫的是三根線,然後是兩根斷線,最後是一根線。 寧寅宵不認識這個卦相,但看到後麵有一排注解: 無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他悄悄瞄了一眼周惟誌,顯然這家夥是懂行的,但為了麵子,自己也沒好意思開口。 坐上電梯,刷了工卡,周惟誌對著墻壁說了一句:主樓一層。 熟悉的音樂聲響起,幾十秒之後,電梯停在一層。 電梯門一打開,滿臉嚴肅的霍鷹站在門口,等著三人出來。喬安娜躲在霍鷹背後,露出一股幸災樂禍的表情。 見三人出來,喬安娜裝模作樣地收住笑顏,端著平板說:“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們三人都通過了檢查。 嗯,寧寅宵還創造了一個在白屋子裡待最久時間的記錄,我看了監控錄像,不叫你出來的話,你還能接著待下去啊……” 霍鷹抬手攔住喬安娜的話,開口說:“你們三人明白自己冒了多大風險麼?” 三人都低頭,老實認錯,不敢犟嘴。 “每人2000字檢查,停職三天,罰這個月的獎金!”霍鷹說,“無組織無紀律在咱們這裡是要命的! 我三令五申,要你們不要拚命,要呼叫團隊、統一行動,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原本以為能放你們三人自主出去行動了,看來還是太年輕了,唉……” 說完,霍鷹搖著頭,背著手,走掉了。 看霍鷹走遠了,喬安娜悄悄踮起腳尖,對三人說:“你們別怪他,小鷹他害怕你們出事,他是為你們好。” 寧寅宵三人都連連點頭認錯。 “其實他年輕的時候,比你們瘋的多,嘻嘻,好多故事你們都不知道,你們要知道他闖過的禍,都得嚇死!”喬安娜一臉壞笑地說,“ 有時候膽子大一點也沒事,甭都聽他的,他現在老氣橫秋的,保守的很。 遇到事情了,你們該闖就去闖,該拚就去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要別出人命,別把腦袋玩丟了,闖多大禍,咱們都兜得住! 怕啥,年輕人,什麼都不要怕!年輕就得氣盛才行,不氣盛叫年輕人嗎?” 三人不敢多說什麼,隻好連聲應承。周惟誌說:“喬老師,謝謝您的鼓勵。 不過霍局長說得對,我們還是莽撞了。就算去闖,我們也得多做準備,多長經驗,多考慮各方麵情況。” 喬安娜踮起腳尖,拍拍周惟誌的頭頂,說:“小周,你說得非常好!你們都要加油哦!” 三個人聽了喬安娜的鼓勵,算是重整些許精神,一同離去了。 霍鷹從大廳另一側轉了一圈出來,看著三個人離開了主樓,便走到喬安娜身邊,輕聲問:“都說了?” “都按你告訴我的說啦!”喬安娜笑著說,“小鷹,你還是這麼滑頭滑腦的。想說的話自己不說,讓我替你說。” “有些話,你說效果才好啊。”霍鷹幽幽地說,“我其實不希望他們太聽話,不怕他們折騰和闖禍;太聽話的孩子,是成不了大事的。 如果因為這次被罰獎金,下次就不敢抗命涉險,那我可是看錯他們了呀。 隻不過,的確是不能讓他們太冒失了,也得適當嚇唬嚇唬。我真是害怕他們出事情啊!” “你不會這就老了吧?”喬安娜親昵地愛撫著霍鷹英俊的麵龐說,“我的龍王子啊,不要這麼拘謹! ‘咱們國家的年輕人,從來都是靠得住的!’這句話可是你說的呀。” 霍鷹點點頭,望著走遠的三人,不再說話,眼中充滿期待。
第四十章 我被罰了這個月的獎金。(1 / 1)